江鼎越發好奇了,道:“這是什麼表情?不像是高興。”

甄行秋笑道:“自然是高興,不過略有偏差,這是得意——得意的笑。”

江鼎道:“得意?春風得意?志驕意滿?”

甄行秋笑道:“就是如此。天底下只有笑容,是最難裝的,其他或憂或怒,或惱或懼,總是能輕易騙得旁人。啊,還有一個悲字也需下功夫,不過咱們用它不著,且不用理會。就這個笑,一會兒你來試試看。”

江鼎道:“如何?全程帶笑?”

甄行秋搖頭,道:“不,要不帶表情。你若一開頭笑,旁人不把你笑的當做大事。你就擺個冷臉給他們看了。”

江鼎道:“有道理——這樣怎麼樣?”說著收斂笑容,雙眉軒起,雖然不見嚴峻,卻也不怒自威。

甄行秋看了一會兒,道:“好。只是你可要板住了,別一時半會兒破了功。”

江鼎道:“我天生就是這張臉,總不能三五天之內就長歪了吧?”

甄行秋笑道:“好,那我就和你約法三章了。”

江鼎這才知道剛剛都不算,道:“你說。”

甄行秋道:“一會兒人來,你只管坐著,不開口,不變顏色。單看我的手勢。”他豎起一根手指,道:“我豎一指,你便微笑。豎二指,你便高興的笑,豎三指,你便得意地笑,如何?”

江鼎好笑道:“有點意思,好啊。”

甄行秋道:“我如果攥拳,你便周圍,我若反手,你便發怒。我若舉起手,你便出劍。”

江鼎突然道:“這個不行。”

甄行秋訝然道:“哪個不行?”

江鼎道:“其他都可以,唯有出劍不行。我是劍修,何時出劍,如何出劍,必須由心而發。我的劍只聽我一人指揮,若是違逆了我的心意,對修為不利。”

甄行秋緩緩道:“原來如此,還有這個說法。那好,什麼時候出劍由你決定——只有一條,儘量不要傷人。”

江鼎道:“我儘量。”

甄行秋道:“畢竟一會兒來的也是我甄家的血脈,我的堂兄弟,我還是希望他們……性命無礙。”突然臉色一白,衣袖掩口,咳嗽起來。

江鼎吃了一驚,沒想到他明明精神很好,說了這麼半天的話,並不見萎靡,怎麼突然又不好起來了?忙問道:“怎麼了?”

甄行秋抬起頭,雖然滿臉病容,卻不見愁色,笑道:“別大驚小怪,這病犯得正好。”

江鼎皺眉,正要詢問,就見一個高個男子進來,道:“公子,兩位甄公子要來拜見你,他們長驅直入,也不跟我們搭話,一個勁兒往裡面走。”

甄行秋道:“不要阻攔。請進來。”一面說,一面從袖中掏出一張手帕,掩住口鼻,手指微微顫抖。

江鼎側目看著,心中暗道:這是什麼正好?又想起剛才那位前來通報的人,二十多歲年紀,身材魁梧,腳步沉穩,渾身力量內涵,顯然武功不弱,又想道:行秋雖然自己不修道,手下的好手倒也不少。

過了片刻,就見水邊遠遠走來兩人,都是青年人模樣,穿綢裹緞,打扮得十分富貴。

甄行秋道:“扶我起來。”

江鼎走過去,伸手攙他,卻發覺他已經自己起身,扶他的手不過順勢托住他肘腋,並沒有成為支援倚仗,心中奇道:他到底要不要人扶啊?

然而下一瞬間,江鼎就覺得手一沉,甄行秋的身子一下子垮了下去,壓力幾乎瞬間傾覆在他手上,他連忙加大力氣,才能支援不倒。

這時候的甄行秋,不但人身塌了,臉色異常難看,白的不似人色,身子更顫巍巍如枝頭凋謝的敗花,有氣無力的垂著頭,只等東風一吹,便零落入泥,碾作微塵。

江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