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幫主、不,盟主……”易家兄弟的神情同時凝固,易可賀已然改變了對陳風平的稱呼:“這不符合江湖規矩吧……”

陳風平左手三指託著從易家兄弟擺在腳下的小炭爐上毛來的土豆,一口便咬掉了三分之一,留下了一排整齊的牙印,等到他慢條斯理地嚥下口中的食物之後,才緩緩開口:“易二兄,陳某有一問想請您解惑——什麼是江湖規矩?”

人們總有思維誤區,而其中就包括一個——大家總是下意識地“將談判設定在一個相對而言、儘量正式的場合,而雙方也必須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才能開始。”

易家兄弟單拉出任何一個都比陳風平長了十幾歲有餘,論閱歷城府絕不會低,但陳風平的當頭棒喝卻結結實實地給二老上了一課。

談判就像是打仗,等到你排兵結陣完畢的時候,很有可能中軍帳都被人一把火給點著了。陳風平無需藉著酒宴茶局,哪怕就是坐下來啃你一個土豆子的功夫,都要把正事說出口。

“冤有頭,債有主,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就是江湖規矩。”陳風平的發難突然歸突然,但易可賀也絕對不會被一句話就給打懵,從容不迫地答道:“始作俑者我們要抓,幫兇我們也不會放過——但我們不會讓任何一個無辜之人為這件事而蒙冤。”

陳風平聽著易幫主講道理,不自覺地下顎上抬,一雙銳利的眸子抬頭望向屋簷:“是啊……不讓任何一個無辜之人蒙冤,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冠冕堂皇。”

“可是到現在為止已經兩個月了,你們還是沒能給我哪怕一個和這件事有牽扯的人出來。”陳風平面無表情地說道:“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講,我需要維護九大宗門的和諧,維護四海幫與丐幫的面子,維護整個武林正道之中的秩序——但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夠說了算的。”

“往小了說,徐陵泉的兒子至今仍然下落不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要給四海幫的人討個說法;往大了說,誰知道那個密謀出種種一切的人,是不是和邪道有所勾結?是不是又在暗中圖謀著更大的計劃?”

“既然他的手能伸到四海幫與丐幫裡面,難道想要的僅僅是眼前這種局面、僅僅是一兩個人的性命?我想我們沒有理由不去做出更加大膽地推測。”

陳風平一口氣說下來這麼多話,易家兄弟耳朵裡聽著,心中也很是為難——他們做出的分析和陳風平這番話相去不遠,但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更何況四海幫與丐幫之間的關係本身就有些微妙,易家兄弟也不可能把什麼事都跟陳風平抖落出來。

“陳盟主言之有理,但也請容老夫提醒一句……”易可賀輕輕撣了撣衣裝的下襬,把炭爐裡飄出來的飛灰撣去:“最開始挑起事端的可不是我們丐幫。”

“您是說景副幫主那件事兒?”陳風平沉吟著思索了一會兒,然後便笑了起來:“據我所知,這件事兒已經解決了吧——景副幫主來調查的時候都是我親自接待的,最後還是我們四海幫幫你們找到了那群江匪……”

“難不成……易二兄對這個結果還是有所懷疑?”陳風平瞥了一眼易可賀,忽而又笑道:“難不成你懷疑我四海幫自導自演了這一出?”

易可賀冷哼了一聲:“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吧?”

“當然有。”陳風平的回答鏗鏘有力:“但這種可能性基於兩種結果——要麼這件事就是我本人授意手下去做的,要麼這個人連我都瞞過去了。”

陳風平把自己這張牌明晃晃地打在了牌桌上,絲毫不加掩飾,言下之意便是“我不怕你懷疑我”,雖然易家兄弟對於陳風平這樣的舉動早有預料,但真碰上這種情況,還是免不了心中嘀咕。

思索了片刻,易可賀訕訕笑道:“陳幫主,老夫可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您別太激動了——不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