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雅相嘆息搖頭,起身道:“陛下,當年商鞅變法,立木懸賞,如此方能上下一心。信諾旁人可不重,帝王和朝中卻必須要一諾出,不可悔,如此律法和敕令才有尊嚴!”

為何不能朝令夕改?

你多改幾次下面的人都傻眼了。

——這律法和敕令竟然是放屁,今日出,明日悔,誰敢信什麼狗屁的敕令?

李治顧慮的便是這個。

“陛下,國子監那邊去了算學,說是讓算學的人為百姓抄書,兩邊打起來了。”

這是禮部尚書李博乂的事兒,可李博乂那個老東西李治指望不上了。

“許卿。”

老許是前任禮部尚書,而且是帝王心腹,去處置這等事最合適不過了。

“且慢!”李勣發話了,“陛下,此事的根源看似補貼,實則依舊是百姓該不該讀書的糾結,那些人在看著呢!”

李治看了他一眼,“英國公所言甚是。”

帝王不能低頭!

李治低過頭,在登基之後的十年中他低過無數次頭。

可此事卻關係到大勢,決定大唐未來國運的大勢。

讓百姓讀書,就是讓天下多了無數人才……有人才才有發展。

當百姓這個階層跨入官場後,就會帶來一場影響深遠的震動……那半成以為自己端著鐵飯碗的上層人要慌了。

隨後就是制衡。

他這個帝王在位期間定然能看到大唐形成新的平衡,生機勃勃的平衡!

所以在賈平安提出了這個計劃後,李治立即就在裡面尋找到了令自己顫慄的元素……平衡!

唯有平衡才能有盛世,失去平衡的盛世就是個騙人的玩意兒。

李治不動聲色的看著計劃不斷在前行,也在看著那些既得利益者們在叫囂,在咆哮,在憤怒……

時至今日,眼看著水到渠成了,卻在錢糧上遇到了麻煩。

錢糧啊!

李治知曉大唐對錢糧的渴望,不管是對吐蕃還是對突厥的計劃中,錢糧都是重中之重。

和吐蕃遲早會有一次大戰,在此之前必須得積蓄錢糧。

突厥依舊打而不死,後續需要大動作來剿滅,這也需要錢糧。

還有安西的那一邊……

皇帝的目光越過了群臣的頭頂,投向了安西方向。

那邊局勢複雜,大唐要想穩住安西,就必須把自己的影響力投放過去,而這個影響力也包括了錢糧。

錢糧就是一個王朝的命脈啊!

李治起身,“諸位相公去看看吧。”

這是姿態!

宰相們都來了,這便是皇帝釋放的態度:此事朕勢在必得!

但錢糧呢?

這是個令人棘手的問題。

李治回到了後宮中。

武媚抱著那個被他們取名為太平的孩子哄著。

“太平如何了?”

武媚抬頭笑道:“就是喜歡嚎哭,不過女娃總是如此,平安時常嘆氣,說兜兜就是個小嬌嬌。無可奈何卻頗為寵溺。”

“朕這個阿耶想來她不會如此吧。”李治含笑俯身,伸出手指頭輕輕的觸碰了太平的臉頰一下。

“哇!”

李治尷尬的收回手,武媚趕緊哄著。

“錢糧要緊張了。”

李治平靜的說道。

武媚一邊哄一邊說道:“如此宮中的用度就削減些,五郎那邊也削減些。”

“此事就交給你了。”

……

算學。

數百學生正在叫罵:“賤狗奴!”

對面是國子監的學生,他們隨即高呼,“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