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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炕建在屋子東頭,軟榻在西頭,謝瀾曦腿腳不便,連下地都需要人攙扶,她不過去廚房做了頓飯,回來時正好看到這傢伙站立不穩跌倒在軟榻上。他明明很羞惱,卻還是趾高氣揚的從炕上爬了起來,端正著姿勢做好,彷彿君臨天下的皇帝正坐在自己的寶座上。
有那麼一刻,他的坐姿端莊優雅,和她的小謝重疊起來,讓她幾乎無法分辨。可沒多久,終究是沒藏住本性,他又恢復到懶洋洋的模樣,靠著軟榻軟軟的滑了下去。
其實他倆還是很好區別的,阿苒這樣想著。
她清楚的明白,當初自己並不是因為對方是小謝才出手相救的。也許在最初的那個夜晚,在夢裡呼喊著阿孃的少年,並不是小謝而是他。她是因為憐憫著他,發自內心的想要對他好,才決定和他做夫妻,無論他是誰。
眼前的少年與小謝雙魂一體,如果把小謝看成是謝瀾曦的優點,而他看成是缺點,那麼,就算她再喜歡他的優點,也應該嘗試接受他的不足。
謝瀾曦眼睛看不見,身體也還虛著,若換成是她,突逢大變,也許早就心灰意冷了。看他現在賭氣的模樣,分明還像個孩子……阿苒忍不住微微一笑。
她難道要和他一般見識不成?最終傷害的還是小謝。
阿苒將燉好的骨頭湯重新熱了熱,端到桌上,輕聲道:“我燉了點骨頭湯,好歹吃點,對你身體好。”
她向他服軟,他應該高興才是。可為什麼謝瀾曦卻覺得自己心中越發委屈,他扭過頭去,裝作沒聽見,耳朵卻在竭力捕捉她的一舉一動。
阿苒搖了搖頭,將炕邊上的小几子抱了過來,擺在謝瀾曦面前。又將碗與湯匙放在几子上,自己在他對面坐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開口接著道:“我知道你是故意作踐小謝的身體,因為你在生我的氣。昨天確實是我不對,我不該說那樣的話。”
謝瀾曦整整一日滴水未進,此時聞到由遠及近的小蔥骨頭湯的香氣,早就飢腸轆轆,險些把持不住。但他寧可餓死,也不願輕易的原諒她。當然,在他心中,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有錯。京裡多的是比她高貴,比她溫柔,比她美麗的少女。那些女人成群結隊的哭喊著跪求他輕薄,他還不願意呢。能被他親吻,已經是她天大的榮幸了。可她居然沒有感恩戴德,還打了自己一巴掌!
從小到大,還從沒有人打過他的臉!
謝夫人再憤怒,也頂多朝他扔了個花瓶。
所以都是她的錯,誰讓她說了那麼傷人的話!
他忿恨的想著,她必須要跪下道歉,哭著懇求他的原諒,他才會勉為其難的給她一個機會,允許她喂他喝湯,讓她將功補過。
阿苒看著他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好容易平息下來的怒氣又湧了上來。她都退了一步低聲下氣跟他道歉了,他難道不應該也退一步?她強忍著把碗扔在他臉上的衝動,咬著牙勉強勸道:“可是你和小謝既然共用一個身體,你作踐他,不就是作踐你自己?”
謝瀾曦忍不住冷笑著回嘴:“我作踐我自己,關你什麼事?”口裡雖是這樣說,他心裡卻想道,若是她承認她也關心他,哪怕不是像關心阿頑那樣的純粹,他就能原諒她。少年的耳朵豎得高高,心裡又緊張又有些害怕。他生怕她會像之前那樣,用簡單的善惡將他釘死在幾近絕望的深淵。
26 和好(下)
阿苒怔了怔,道:“那你為什麼要作踐自己?”
謝瀾曦並不回答,只是轉過頭,整個人伏在窗臺邊,將下巴擱在雙臂上。他身上的中衣衣襬短了一截,撕下來的布條被用來縛住雙眼,僅僅在腦後隨意的繫了一個結,雪白的麻布隱沒在如瀑的長髮中,順著纖細的背脊長長的垂了下來。這使他的身影看起來更加單薄可憐。
阿苒默默的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