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金玉如意,站立在未央宮前封后,翹首接受萬臣朝拜。

憑欄獨立,宮冷風殘,入宮後,人前歡笑人後心酸的她,備嘗孤寂之餘,在燈下繪出一幅幅緬懷往昔的彩畫。

一雙溫柔的大掌捧住了她的臉龐,鬱壘俊逸的面龐朝她靠過來,對她甜蜜蜜的親吻;當他站在門扉上,他總愛邊瞧著她邊在唇邊泛著笑;健臂一攬,他將她擁在懷中,握住她執筆的手,將她筆下的花鳥蟲獸一一點睛獲得生命,就像他賜給了她一段燦亮的新生生命;同時,也是他,告訴了她,快樂是什麼,愛又是什麼。如今,秋深葉盡,這條位在雲端曲曲折折的命途,終也走至了盡頭。在意識即將飄離前,她忽然想起,那幅還擺放在書案上已完成的鳳凰圖,那夜,欲提字的她寫下了上聯,並未想出下聯,然而在此時,她卻很想在上頭書完那未竟的下聯,想接續……她那來不及完成的心願。

雙棲雙飛誓不移,願在雲間長比翼。

願在雲間……

蟄伏已久的無邊黑暗,再也不能等待,似頭猛獸般地一擁而上,將永無光明的暗麾朝她籠罩了下來,鳳舞緩緩地合上雙眼,嚥下最後一口氣後,一顆晶淚,滾落在她漸涼的頰畔。

這不是真的。

收到神荼給的訊息,急急闖出天牢趕回人間的鬱壘,當他趕抵未央宮時,已完成聖命的禁林軍們,正想將陳屍在殿內地板上的鳳舞拖出殿外。

憤濤難止之下,從不顧忌身分的他,動手殺了絞死鳳舞的禁林軍,跟來想補救的神荼,則是在他殺意大起進一步殺了一殿的禁林軍之前,施法隱身並封了宮,霎時,喧騰繁鬧的宮中,又復一殿孤寂。

空氣中安靜得無一絲音律,靜極刺耳,在殿外孤映的夕照下,鬱壘定立在原地,看著孤零零躺在殿上的鳳舞,面容因霞輝所形成的暗影而分辨不清,委落的鳳頭簪,在她烏黑的髮絲間反射閃閃金光,躺在地上的她好象睡著了,兩手蒼白的指尖微微蜷握起,像個孩子似的,就這麼安安靜靜地閤眼睡著,彷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但仍系在她頸間白燦得刺眼的白綾,卻阻止他的自欺。

不願相信的腳步,一步步地,走向前、走向前……

鬱壘跪坐在她身畔,將已僵冷的她抱進懷裡,一如以往地想給她一些溫暖,以為只要在她唇上印下幾個小吻,再低低地在她耳邊喚著她的名,她就會和以往一樣睜開美麗的雙眼看著他,於是他將她攬在臂彎裡,伸手撥開她臉龐上的髮絲,將想找回她的唇覆蓋在她冰冷的唇上,他低聲在她耳畔耳語。“鳳舞,妳該醒了,我回來了……”

身後的神荼長嘆一聲,轉身走至殿角一隅,不忍再多看他們一眼。

“那夜,我告訴了妳許多的因為。”喚不醒她的鬱壘,顫抖的指尖拂過她緊閉的眼睫。“但,我還沒告訴妳我真正愛上妳的原因呢,妳怎可以不聽完就走?”

他低首看向鳳舞垂落在地的小手,在尾指上,那條只有他能看見的紅繩還系在她的指上,他拾起她的手放在她的胸前,再將自己左手上所綁的紅繩也靠上前。

“看,它們雖然斷了,但這不要緊,只要它們都還繫著,就代表我們倆的情緣未盡。”他小聲地向她解釋著,輕輕搖晃著她,“妳聽見了嗎?時候還未到,妳不能走。”

他從沒告訴她,每一世,他就是按著她指上的紅繩找到她的。

千年前第一次神鬼大戰戰後,四海平定,陰陽兩界戰火皆熄,在神界悶得慌的他,一日,趁月老不在,闖進了月老位在星宿山上的破屋裡,待在屋裡窺看人間之人的姻緣打發時間,他在懸在屋中數之不盡的紅繩下一條條看著,將每個人一世又一世曲折的姻緣都看盡,就在他覺得意興闌珊之餘,他注意到其中一條懸在空中斷了一半的紅繩,世世都往同一個男子的方向牽,但紅繩總是中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