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壺遞給安德魯斯。安德魯斯把酒壺嘴靠在緊閉的嘴唇上,過了一會兒才喝了一小口,慢慢嚥下去。

施奈德嘆了口氣,伸直四肢,躺在營火跟前。他從喉嚨深處發出像是低沉緩慢的怒吼聲:“肉飽酒足,就缺女人了。”

“牛肉和玉米做的威士忌不是罪惡,”查理·霍格說,“但女人,可是對肉體的誘惑。”

施奈德打了個哈欠,又在地上伸展了一下四肢。“還記得屠夫十字鎮的那個妓女嗎?”他看著安德魯斯,“她叫什麼來著?”

“弗朗辛。”安德魯斯說。

“對,是弗朗辛。天哪,確實是個美人。她是不是對你動情了,安德魯斯先生?”

安德魯斯嚥了一口唾沫,看著營火。“我沒看出來。”

施奈德笑了。“我不相信你沒有跟她做過愛。我的天,瞧她看你的眼神,你幾乎不用花多少錢就可以把她弄到手——或者一文不花。想想看,她說她沒在工作……感覺怎麼樣,安德魯斯先生?是不是很美妙?”

“算了,弗雷德。”米勒輕聲說道。

“我想知道感覺怎麼樣。”施奈德說。他用胳膊撐起身子。炭火的暗光映紅了他圓圓的臉龐。他的眼睛盯著安德魯斯,臉上露出不自然的凝固了的笑容。“柔軟雪白,”他聲音嘶啞地說道,一邊舔著舌頭,“你是怎樣乾的?給我說一說——”

“夠了,弗雷德。”米勒厲聲說道。

施奈德憤怒地看著米勒。“怎麼回事?我有權利說話,是不是?”

“在這偏僻的地方想女人毫無意義,”米勒說,“耽於幻想弄不到手的東西會讓你丟掉現有的一切。”

“無恥放蕩的女人。”查理·霍格說,一邊又倒了一杯威士忌,還往裡加了一點咖啡,給酒加一點溫。“是魔鬼的把戲。”

“什麼都不想,”米勒說,“就什麼都不會失去。來吧,趁還有亮光,我們去把那些牛皮剝完。”

施奈德站起身,抖了抖身體就像一頭剛浮出水面的動物。他笑著清了清喉嚨。“見鬼,”他說道,“我只是跟安德魯斯先生開個玩笑。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當然,”米勒說,“我們走吧。”

兩個人離開營火,朝拴馬的地方走去,馬是拴在一棵樹上的。營火微微照亮周圍一圈,在他們走出這個亮圈之前,施奈德轉過身,衝安德魯斯一笑。

“我回屠夫十字鎮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僱一個德國小妞玩幾天。安德魯斯先生,如果你等不及的話,你得先贏了我。”

安德魯斯等在那裡,一直到聽見兩個人騎馬走遠了,並且看著他們騎馬快步跑過灰色的谷底,直到他們上下跳動的黑色身影融進西邊更黑的高聳山脈。然後他溜進自己的鋪蓋裡,閉上眼睛;查理·霍格洗刷燒飯用的器皿、清掃營帳時,安德魯斯聽了一會兒動靜。在黑暗中,他用手摸了摸臉,感覺粗糙和陌生。臉上經常讓他感到驚訝的絡腮鬍子影響了他的手感,他的五官摸上去好像不是自己的。他很想知道自己現在長什麼樣。他懷疑如果弗朗辛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恐怕認不出他了。

自從那天晚上在屠夫十字鎮去了她的房間,他一直不讓自己再去想她。但剛才施奈德提起她的名字,對她的思念不由自主地向他襲來。他無法把她的形象從腦子裡趕走。他看見她彷彿就像在那天轉身逃離之前最後時刻他看著她一樣,看見她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他在自己簡陋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那天自己為什麼逃離?那天他無動於衷,明白自己必須逃離。那天當他看到弗朗辛赤身裸體站在自己面前晃晃悠悠,好像是自己讓她停在那兒的時候,胸口一陣噁心,同時他感到自己熱血奔湧,因而又十分厭惡。

在睡意襲來之前,他把那天晚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