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還是能夠幫你一些。”過了一會兒他又說,“子松那娃娃,我有點擔心。”

“你擔心他啥子?”秀青問。

“你沒看出來?那娃娃總是有點鬼鬼祟祟的。往天他兩口子來,你沒發現你弟妹那臉色?我擔心他有啥子事。”

“我也覺得有點不對勁,就是不曉得到底是咋的。”

“對他,我只有一點點要求,如果他將來活不起走了,來求到你,你只要象打發叫花子那樣,丟一碗飯給他吃就行了。別的你也不好說,不好管。”

“額爹你放心,再咋說我們也是親兄弟,只要我有飯吃,就不會讓他餓的。”

“唉……”

“額爹還有啥要交待的?”

“我最放心不下的是子玉。我一想到她,就有點恍忽,有點空,總覺得有事要發生,心頭不踏實。秀青啊,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有啥事情,多照看她一點,我在下面也就放心了。”

“額爹你放心,我一直都把她當親妹妹的。”

林秀青心裡很難受。她無力又無奈地坐在門口那把椅子上,她深深地感覺到,身邊的這些親人,正在一個一個地離她而去。她想抓住他們,把他們留下,不讓他們走,可是她不曉得咋個伸手,朝哪裡抓。她很孤獨,就象一個在黑暗中掙扎的人,摸不到方向,看不見路。想想以後的日子,以後的日子咋過啊?!

剛進汪家的時候,她是充滿著想象的。那時候,額爹額媽體子好,男人有出息也能幹活,娃娃長得乖,逗人愛,幾乎所有的事情都順心順意的。她盼望著一家人平平安安,團團圓圓,紅紅火火地過他們的日子。他們確實也開開心心地過了好一陣子。

然而,鶯兒的死,四爺的病,子林被打入死牢,這一切的一切,就象悶雷,一個接著一個地打在她的頭上,打得她暈頭轉向,分不清南北東西!

現在,四爺那個樣子,光怕也只等得時間了。

她心裡害怕極了。她感覺這若大一個黑咕隆咚的世界裡就她一個人,四周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以後,以後咋辦?光在哪裡?亮在哪裡?路在哪裡?

“我不能跨了!”她對自己說。她要是倒下了,這個家就徹底完了!不能,一定不能!必須堅持下去,必須撐下去!為了她唯一的兒子,為了這個家唯一的香火,唯一的根,就算拼上老命,也要撐下去!

天快黑的時候,子玉驚驚張張地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周放,周放被抓走了!”

“哪個抓他的?為啥子?”秀青一聽,腦殼頭就如滾過一個炸雷,懵了!她搖了兩搖,要不是扶住了桌子,她就已經倒下去了。這倒底是咋的?倒黴的事為啥一個接著一個找到他們頭上來?這邊還沒擱平,那邊又來事了!她問自己:“林秀青,你到底還撐得下去撐不下去?”

四爺坐在椅子上,盯著子玉,眼睛裡放著驚恐的光。四奶張開嘴呆呆地看著子玉,一臉的迷濛。

“他今天去趕場沒回來,”子玉一邊哭一邊說,“聽人說被抓了壯丁,五花大綁拖走了!”

沉默。大家似乎都不曉得該說啥子。

“唉!屋漏偏遭連夜雨呀!”過了一會兒,四爺嘆了一聲,隨即咳得氣都提不上來,直到一股鮮紅的血從口中噴射出來,才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臉色鐵青,滿是鮮血的嘴裡,吐出幾口大氣,緊接著“哇”了一聲,不動了。

子玉和秀青見狀,衝到跟前不停地叫喊,可四爺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額爹呀,你睜開眼睛呀,你嫑嚇我們啊,我們再也經不起嚇了啊,”四奶一邊搖著四爺一邊帶著哭腔叫著,“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們咋辦呀!……”

秀青叫子玉把崇禮看好,她轉身飛快地跑出門去了。

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