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沒落山,一行人就坐進了酒樓。

鄭和不僅找了個不錯的地方請客,還全程與二人商議木料事宜,張斕更是聽的仔細,不懂就問。反而是江正召不時看看外面天色,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終於,鄭和說了句整場最動聽的話,‘船務衙門沒客房,鄭某在附近定了幾間房,還請大家將就一晚。’

到了客棧,天仍沒黑。

紅綾早就發愁沒帶梳洗、妝飾,沒想到房裡竟整整齊齊放了全套,連她那份都備下了。在她眼裡,鄭大人的形象頓時又高大了好幾分。

不過,張斕卻是心神不寧。猶豫半晌,還是找了個藉口,讓紅綾歇在外間,自己回裡屋。

關上門,張斕又糾結起來。要是他不來呢?猶豫片刻,坐在銀鏡前,拿出隨身帶著的蓮花簪,插入髮髻中。他不會真不來吧?

正在發呆,突然響起輕輕敲窗聲。張斕渾身一抖,心臟狂跳。是他?猛的站起身、小跑到窗前,急急理了理衣衫、鬢髮,做了個深呼吸,緩緩開窗。

窗外,江正召一臉笑,連眼中都是喜悅,張斕也跟著笑起來。不知為什麼,每次見到他總忍不住笑意。

江正召偷偷看了看四周,做了個‘出來’的手勢。張斕點頭,毫不猶豫的踩著窗下的椅子,直接從窗戶爬了出去。

窗外,江正召護著她輕輕跳下窗臺,順手把手中拿著的一件披風裹她身上,湊到張斕耳邊小聲道:“晚上冷。”

張斕又笑起來,江正召一把拉起她的手,輕手輕腳小跑出門。跑出十多丈二人才停下,江正召喘著氣說:“所以,我定了一樓的房間,真是無比英明。”

張斕也喘著氣,詫異的抬頭看他,“房間也是你定的?”

“當然了,你以為鄭大人有這麼貼心?”江正召一副理所當然。

張斕捂著嘴笑道:“我還以為只有房裡放著的東西是你準備的呢,紅綾已經當鄭大人是絕世好人了。”

“你知道就好,其他人我不管。”說著,又打量了下張斕,問:“這回戴上了,白天為什麼不戴?”

張斕知道他說什麼,回答道:“白天要坐馬車、又要坐船,萬一掉了怎麼辦?當世獨此一件的。”

“下次再給你做?”江正召開心的說。

“好。”張斕捂著嘴偷笑了一聲,又興奮的問:“我們去哪裡?”

“逃跑,直接去福建木場。”江正召壞壞的說。

“啊?!”張斕一把抓住他。

江正召笑起來,“怎麼可能?所以,我帶你去全太倉風景最好的地方。”

港口外,有一處寧靜的水灣,正對一片開闊水域,水面上漁火點點,遠處的一百多艘船也亮著燈光。

岸邊,江正召拿出火摺子,熟練的點了篝火,在張斕身邊坐下,“上次來就發現這裡,想著如果是晚上景色一定不錯,果然。”

張斕笑嘻嘻的看著眼前的景色,“海風、漁火,之前只在書上看到過。嗯,還有,今天之前,也從沒想過有寶船這麼大的船。”

“不虛此行?”江正召得意的問。

張斕不停點頭,還特意彎身福了福,道:“謝謝江公子。”

“這麼客氣?”

張斕抬了抬眉頭,笑道:“必須的,下次再有這種好事,不能忘了我。”

江正召牛氣的說:“那可不一定,要看你乖不乖。”

“我不乖?切。”張斕昂著頭,不服氣的說:“全蘇州的蠶農、富戶,要是知道你在蘇州,一定會找人來打你悶棍。”

“哈?揚州的賬還沒和你算呢?”江正召斜著眼睛看她。

“那是誰先下的手,害我進不了宮?”張斕瞪起眼。

江正召像是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