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謹誠的。”

謹誠,多麼熟悉的兩個字。多少日夜,她獨自掌燈,伏在案前,一遍一遍地寫著這兩個字。

“原是二公子呢!”只裝得莞爾一笑,溫柔端莊,心上卻泛起酸楚,堵得她十分難受。

杜謹誠比女子還美的細長鳳眼暗暗打量與她,神色卻是如常,言道:“郡主這是從三妹妹房裡出來麼?”

他記得,方才她可是從清心閣方向而來的。

“只是順道,便去探探三小姐。天色晚了,我便回去歇著了,二公子自便。”天知道,她是多麼艱難才喊出二公子三字的。

杜謹誠攏了攏衣袖,方道:“恭送郡主!”抬眸才見,那郡主已然離去,抿唇半笑,並不放在心上。復又拿起玉簫,放在唇畔吹響。

這一首曲子,是明珠最喜歡的,她總是撐著手肘,仰望著他,聽他為她吹起這簫。小丫頭,你到底在哪兒?

程緋染是逃離一般離開花園的。腳下步子比平常都要快些,放在腰際的雙手直直地攥著繡帕,額上冒著細汗,心中更是五味雜陳。回到青絲苑,打發了茗雪素清,褪去外衫,連膳食都不曾用,便倒在了床上。

思緒飄向三年前。

那一日,正是下著微蒙細雨,她第一次到杜府來,第一眼便見到了倚在廊前的他,一襲白裳,手裡拿著一把玉簫,目光如水。初入杜府,她總是被媽媽教訓。一日,他與七小姐經過,正好瞧見她被陳媽媽打罵。七小姐識得她,便求了他來救她。

他本不願,只是耐不過七妹請求,才救了她這地位卑微的小丫鬟。而後,他又向大夫人要了她去房裡侍候。

在他身邊的那段日子,是她這生最幸福的時刻。只是如今這些回憶,卻像尖刺一般扎得她的心生疼。她時時勸自己忘記,卻更加刻骨銘心。

他是仇人之子,是這杜府害死了她和母親,不要再想他,不要再想他!

程緋染抱頭痛哭,淚水濡溼了錦枕,心一陣一陣地泛疼,疼得她透不過氣來。

翌日,天卻陰了,黑壓壓的一片。程緋染心緒不寧,本想練拳,卻見屋外下起濛濛細雨,只好打消了念頭。

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朝著書房那紫檀捲雲紋書桌走去。定了定思緒,方提筆寫字。只是一提,便又想起二少爺來。

那時,二少爺站在她的身後,溫潤鼻息打在她的脖子上,她不禁縮了縮脖子,二少爺卻直笑,道:“明珠,認真些!”

溫柔大掌附著她一雙冰涼小手,一筆一筆畫下他的名字。那是第一次,她知道怎麼寫他的名字!

念及此,手裡的筆觸便是控制不住揮灑起來,那白紙上,赫然是“謹誠”二字。

她很快回神過來,心裡直閃過惱怒,一把抓起,瞬間薄弱白紙被撕得粉碎,她一雙嫩白素手卻沾了未乾的墨跡,似乎在嘲諷方才她的確寫過那二字。

一時氣惱,抓起錦帕直狠狠地擦,可那墨跡卻像附在她面板上似的,怎麼擦都有印跡。就像她與二少爺,無論她多麼想忘記,她和他曾經那些過往卻終究是發生過的。

愈是擦拭不掉,她就愈顯得急躁,手上的勁兒愈加得大。

恰時,茗雪素清正相伴而來,見她如此,便連忙上前拉住,略帶心疼地說:“郡主這是何故?瞧,這手都泛紅了!”

程緋染才鬆了手,微翹的睫毛印著點點淚珠。

茗雪瞧著心疼,道:“郡主心裡是不是有什麼不痛快?”

卻只見她搖搖頭,緘默無語。

心裡無聲嘆息,朝素清道:“素清,去打了水來,給郡主淨淨手!”見素清去了,她又唸叨著:“郡主,您若是有什麼不痛快,大可打罵下人,何苦要傷害自己的身子?”

而程緋染依然沉著臉色,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