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很快遊過去,懷裡的小孩兒臉色蒼白,雙眼禁閉,呼吸微弱,再晚上一會兒,怕是要沒救了。

人魚依海而生,棠梨對念一海的每一寸海域都很熟悉,她捂著周澤的眼睛,輕輕鬆鬆把他送上岸,順手把小竹籃放在他的手邊。

眼見有位婦人朝這裡跑過來,想來是這個小孩子的娘親,棠梨淺淺一笑,細長的雙臂擺動,很快離開。

周澤吐了口海水,虛弱的坐起來,呆呆望著遼闊的海面,空無一物,方才是有一個人魚姐姐救了他嗎?

遠遠看到兒子落水,周嫂子心急如焚,跑過來抱著自己的小兒子,要是孩子出了意外,她也不活了。

「澤兒,你怎麼樣?可有哪裡受傷了?」

周澤搖搖頭,「娘,我沒事,好像是一位人魚姐姐救了我。」

「人魚?」周嫂子臉色一變,隨即搖了搖頭,「傻孩子,人魚的傳說,娘聽過,可從來沒有在唸一海見到過。娘和你爹在刺桐鎮生活了幾十年,守著念一海和其他海域謀生,哪片海多魚蝦、哪片海多海藻,娘最清楚不過,哪有什麼人魚,是你看錯了。」

周澤愣愣地坐在海沙上,「娘,不是人魚姐姐,那是誰救了我?」

「剛才的情況那麼危險,你看岔了也說不定。咱們老周家沒幹過壞事,許是你命大,另一股海浪把你衝到了岸上。」周嫂子道:「不說這些了,走,咱們回家,下一次可不能讓你來趕海了。」

周嫂子和周澤的對話傳到棠梨耳裡,棠梨淺淺笑了下,她救過的孩童,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

除了娘親,她再也沒有在唸一海見過其他美人魚。

娘親告訴她,人魚珍貴,幾百年前,其他海域也有人魚的存在,還有許多人魚在唸一海繁衍生息。

然被人類捕捉後,人魚被關在池子裡,成為權貴的禁臠和商人獲利的工具。

人魚越發稀少,鮫人在岸,對月流珠,不可以讓任何人發現世間有人魚的存在。

為了自保,人魚有一種特殊的本領,若是哪個人見到了人魚,只需捂著那人的眼睛,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那段記憶便會消去。

所以,她救的那個小孩兒,不一會兒就會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

不過,這項本領是有限制的。

驟雨散去,潮水退歇,晨曦微亮,碧空如洗,棠梨把大海星身上的沙子扒拉開,搖著他的胳膊,「快醒醒,太陽都要曬屁股啦。」

大海星抹了把口水,捂著肚子坐起來,「 甜棠,我餓了。」

棠梨笑著道:「吃了睡,睡了吃,再給你撒點鹽,你不是大海星,你是鹹魚。」

棠梨和大海星往海底游去,大海星扭頭看了一眼,驚訝的道:「好大的船啊!」

棠梨看過去,遠處幾艘高大的福船穩穩駛來,風帆揚起。

船樓金碧輝煌,有三層高,甲板上立著密密麻麻著鎧甲挎刀的侍衛。將士面無表情,一層又一層整齊林立,冰涼的鎧甲在晨曦中泛著刺眼的冷光。

瞧著這番陣仗,便讓人生起幾分震撼和懼怕。

大海星目不轉睛的看著,「甜棠,這是皇帝老子在出行嗎?在唸一海待了十幾年,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

「不知道。」棠梨輕聲道。

她只是一條還未及笄的小人魚,連達官貴人都沒見過,哪裡知道這是不是皇帝出行?

不過,大海星有句話沒有說錯,這樣聲勢浩大的陣勢著實少見。

多是些漁民和出海遠貿的商隊經過念一海,棠梨見過最大的官,也不過是當地的縣令。王縣令外出巡視體察民情的陣仗,和今個這幾艘福船比一比,可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