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是非,管它是真是假!你年紀還小,這些道理告訴你,你也不懂,卻把雕兒鎖好,早些休息去吧!”

齊效先口裡答應著,忙拿燈伴送巫九娘返回茅屋,祖孫兩個才進屋門,忽又同時一愣,原來茅屋中竟然挺立著一條魁梧高大的人影。

那是一個形狀可怖的藍袍人,臉上塗滿紅黃混雜的藥物,雙手和頸勃都纏著白色布帶,滿頭焦枯短髮,弓身粗布藍衣,除了兩隻眼睛和一張嘴巴之外,渾身上下,幾乎全被藥物和布帶封裹得一絲空隙也沒有。

齊效先急急上前攙扶,驚問道:“孫爺爺,你怎麼起來了?”’那藍袍人卻奮力掙脫扶持,巍顫顫欠身施禮,激動地說道:“多謝救命大恩,呵斥療傷厚德,孫天民有眼無珠,竟不知恩人就是九娘……”他臉上塗滿藥物,說話時兩頰牽動,藥1物紛紛墜落,露出鮮紅的新肉和疤痕,使他看來就像一具剛從’泥土中掘出來的屍體。

巫九娘淡淡一笑,說道:“我就知道遲早瞞不過你的,卻沒想到會拆穿得這麼快。”

孫天民道:“九娘一向隱居巫山納福,如今竟寄身江邊草舍,在下也是萬萬猜想不到。”

巫九娘道:“其實,這般機緣湊巧,無非命運的安排,人生聚散本無常,雪泥鴻爪,說不上什麼恩德,孫二俠又何須耿耿於心呢。”

說著,向齊效先點點頭,道:“扶孫爺爺回房去休息吧,時間不早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談也是一樣……”

不料孫天民卻忽然倒退了一大步,拱手一禮,道:“不!孫某是特來向九娘告辭的……”

巫九娘一怔道:“什麼?我要走?”

孫天民沉重地點頭道:“是的。孫某身受活命之恩,大德不敢言謝,但亦不願因此連累九娘……”

巫九娘幽幽道:“原來剛才咱們的談話,你都聽見了?”

孫天民道:“實不相瞞,孫某確已字字入耳。”

巫九娘道:“你可是覺得咱們太自私了,所以一怒要走?”

孫天民肅然道:“不敢,孫某雖是粗人,但深信九娘決心遠離江湖是非,必然有不得已苦衷。”

巫九娘仰面長嘆,道:“你能諒解這一點,就不必急於離去了。想當年, ‘鳩母’巫九娘雖然算不上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卻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如今居然畏首畏尾,學那縮頭的烏龜,豈非可笑復可憐?不瞞你說,咱們這都是拜那位風鈴魔劍楊君達之賜。”

孫天民駭然一震,失聲道:“這……怎麼會跟楊君達有關……”

巫九娘悽然笑道:“我覺得奇怪,是不是?說起來,已經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了,迄今為止,我老婆子仍然說不出是應該感激他?或是應該痛恨他?你若願意聽聽這段秘密,不妨先坐下來,咱們挑燈長談,藉消長夜如何?”

孫天民不知該怎樣回答才好,只是身不由己,在一張竹椅上坐了下來。

齊效先連忙點亮了燈,又替巫九娘搬來一把竹椅,自己也尋了個矮凳,坐在旁邊,興致勃勃等著聽故事哩。

巫九娘目光一轉,冷冷道:“眉丫頭,想聽就出來坐著,別鬼鬼祟祟躲在門窗後面。”

“噢!來啦。”

門簾掀處,月眉低頭尷尬地走了出來,手裡早拿著一把矮凳。

轉過竹椅背後,忍不住向弟弟阿毛輕輕一伸舌頭,才緊接著坐了下來。

巫九娘頭也沒回,就像腦後也長了眼睛似的,輕嘆道:

“你們別以為奶奶閒得慌,說故事磨牙消遣,告訴你們,這就是你們親孃的死因,也是你爹負氣出走的根源。”

月眉姊弟心頭猛地一跳,連忙收斂了嘻笑。孫天民也不期然屏息靜氣凝神傾聽。

巫九娘將木拐抵在椅把上,整個身子背靠椅中,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