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賑災以來,師爺的臉上終於浮現笑意,整個人也精神起來,萬兩白銀,多多的米糧,再不用大人窮紅了眼去土匪口裡搶食,說著說著發現劉梅寶一直不說話,忙收回神看著眼前的婦人似乎愣神一般,整個人都有些呆呆木木的。

納妾這種事,對於當家主母來說總歸是有些不太愉快,師爺讀書人心思細密不似那些莽夫。

“太太安心,您的父親是受朝廷嘉獎的,那季家小姐進門之後您不必放在心上,說起來,如今談這門親事才是最合適,不管怎麼說,都是他季家矮了一頭…”他柔聲安慰道。

劉梅寶忽的笑了又吐了口氣看著師爺。

“說到底,你是瞧不起我。”她說道。

師爺一愣。

劉梅寶晃晃手搖搖頭,活動了下手腳先前那種命婦的端莊完全散去,她慢慢走幾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帶著幾分散漫。

“其實我知道,我也看出來了,你一直都瞧不起我,覺得我在這裡沒錢沒勢,沒有雄厚的孃家依靠。”劉梅寶看著自己的手,嘴邊掛著笑,“哦,對,還有我這個人,無媒無證的時候就敢跟男人私交,品行不端,舉止不當,我這樣的人對於你的大人來說,實在不是良配,行事散漫,不守婦道,早晚會給你的大人引來麻煩,哦,不對,是已經引來麻煩了。”

師爺的臉色忽青忽白。

“太太,小的沒有這樣想。”他說道,聲音顫抖,整個人也在微微的顫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憤怒,總之情緒很激動。

“不,其實你想沒有想都沒什麼,我現在就是想告訴你,也不打算和你藏著掖著的裝樣子。”劉梅寶看著他抿嘴一笑,“我的確就是這樣的人。”

師爺看著她沒有說話,胸口劇烈起伏,沒錯,沒錯,她就是這樣的

“不過,我是不是良配,也不是由外人說了算,”劉梅寶一拍扶手站起身來,“這娶妻納妾過日子什麼的,外人還是別操心的好,就算是要納妾,也得是盧巖來跟我說…”

她竟然直呼大人的名字,師爺嚥了口口水,想要說話。

“還有,我不怕告訴你,就算是他來跟我說,”劉梅寶又轉過身對他一笑,擺了擺手,“納妾的事也休想。”

師爺一怔。

“太太這話什麼意思?”他問道,看著劉梅寶。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劉梅寶微微抬著下頜看著他,“除了我之外,他不能有其他的女人,想都別想。”

“惡婦!”師爺陡然一聲大喝。

劉梅寶被嚇了一跳,只覺得心中噎了一塊棉絮,但她沒有低頭,依舊保持姿態看著師爺。

“你竟然會如此想…你竟然敢如此想…”師爺情緒完全爆發,渾身顫抖,喘著氣豎眉瞪著劉梅寶。

“我為什麼不會這樣想,又為什麼不敢?”劉梅寶笑了笑反問道。

“你這婦人,枉大人全心全意待你,你卻要狠心冷肺,不顧他前程身家肆意妄為!”師爺纏著手指著劉梅寶,又是氣又是恨的說道。

“我怎麼。”劉梅寶張口要說話。

“你要斷他香火,毀他基業,這還不夠嗎?”師爺厲聲喝道。

“我怎麼就。”劉梅寶再次張口。

“大人如今身居正千戶操守之位,率五千兵丁,掌千戶之眾,練兵墾田,養民築城…”師爺再次喝斷她,說道,“這是他的基業,需要繁衍,需要子子孫孫的維繫,對咱們這等武將來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更是再明白不過的道理,子女的多少,對大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太太難道不清楚嗎?!”

劉梅寶看著他,慢慢的眼中似有迷茫。

對,這個道理她知道,在農村,弟兄子女多,便在村裡氣勢的很,人丁單薄便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