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個子小,在這些年輕的年長的男人面前抬著下巴以做出居高臨下的眼神。

“欺負你們了就說啊。”她說道,“就這樣大聲的說出來啊,跟我吵啊跟我鬧啊,就是被我當場打死了,也算是轟轟烈烈讓世人知道你這委屈,別當著人前裝孫子,等我死了,才什麼舉觴相慶,高興個鬼啊。”

她看向杜望舒。

“杜爺爺,現在我祖母要去世了,你有什麼委屈你有什麼氣就快去跟她說吧,若不然,你這委屈就帶到下一輩子吧。”

她說罷轉身,官差還在呆呆,護衛阿七踢了他一下,才回過神忙開門。

謝柔嘉走出來,又停下腳。

“當然。”她說道,轉過頭看著杜望舒,“你們杜家家室單薄,要考慮惹怒我們謝家的後果,畢竟是雞蛋碰石頭,你要是不敢來,只敢揹著人關起門舉觴相慶的話,也可以理解,不過,你這委屈就不要一味的怪罪我們了,畢竟,怎麼活怎麼過,是你自己選的。”

她說完再不停留,身後只有那個叫做阿七的隨從腳步聲跟隨。

祖母,你的執念,值不值?值不值?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開門。”老者的聲音在後傳來。

謝柔嘉閉上眼吐口氣。

“太爺!”

“大哥!”

“大伯!”

亂亂的喊聲在後響起。

“你們不用擔心。”杜望舒打斷這些喊聲,“我去見見她,這些仇這些恨,是該跟她好好的說一說,她不能死的這麼輕輕鬆鬆。”

……………………………………。

“周叔叔。”

謝柔嘉在縣衙的院子裡就透過大開的門看到周衍,他似乎一直保持著自己進門時的姿態,聽到喊聲,抬手掀了掀兜帽,在燈籠照耀下忽明忽暗的夜色裡露出一絲微笑。

謝柔嘉一直邁的穩穩的步子忍不住跑了起來。

她跳過縣衙高高的門檻,一口氣跑到周衍身前。

“周叔叔。”她高興的說道,“我說服他了。”

她的眼裡臉上都是笑,還帶著幾分難掩的小得意,就好像炫耀的等待要糖果的小孩子。

周衍笑了笑,伸手撫了下她的頭,又飛快的收回來。

他記得以前小時候就是這樣對待他的那隻貓兒的,貓就會很高興。

眼前的女孩子笑容更亮了。

“走吧。”周衍說道,看了眼走出來的杜望舒。

護衛阿七也走了出來,同時還有一輛馬車趕了出來。

“你要不要坐馬車?”周衍看向謝柔嘉問道。

坐馬車比騎馬要舒服一些,但跟杜望舒坐一起總不能不說話吧,謝柔嘉毫不猶豫的搖頭。

她本來就太愛說話,適才在牢房裡跟杜家的人說的太多了,現在一點也不想再說話了。

周衍不再說話翻身上馬,伸手將謝柔嘉拉上在身後。

“抱緊了。”他說道。

謝柔嘉嗯了聲點點頭,伸出手抱住他的腰,馬在夜色裡再次疾馳。

天光隱隱發亮,燈火殘明的謝家大宅一片素白。

謝大夫人的院子裡站滿了人,熬的一臉疲憊眼睛發紅。

“床已經擺好了。”一個僕婦低聲跟邵氏說道,“什麼時候……?”

她看了眼室內嚥下了到了嘴邊的最後兩個字。

停床。

邵氏知道她的意思,瞪了她一眼。

“還沒斷氣呢。”她低聲說道。

還沒斷氣呢?僕婦忍不住看了眼天空。

這也算是熬過了一晚了吧,不像大夫們說的熬不過今晚,大小姐的大儺還是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