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出何種應對。他用兩隻手指夾著那個香菸盒的一角,豎在桌上,拖翻,又換一角夾住,再拖翻。

方靖說著臺詞的時候,靈臺仍然一片清明,似乎有另一個自己,皺著眉頭,在旁邊看著這出戏。周策玩弄煙盒的手勢並沒有在劇本上,煙盒撞擊在桌子上輕微的“嗒、嗒”聲似乎在干擾自己的臺詞,然而,本應是獨角戲的這一幕,卻因為這個動作讓他感受到了另一個人的存在,以及這個機械的動作後面隱藏起來的,阿祥的感情。

於是那另一個自己突然間恍然大悟。

在這個舞臺上,因為周策的臺詞太少而變成獨角戲,表演者只需自行擬態。之前他並未考慮到周策會如何應對;然而周策加進去的這個小動作,不僅使鏡頭不呆板,也使這出獨角戲變成了雙人劇——他所作的,不過是在角色的交流中精準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傾聽者。

頭頂白花花的日光燈發出輕微的滋滋聲,店裡的一切都被這蒼白的光源都籠罩上一股倦怠感。看似無意義的小動作終於停止,阿祥抬起眼睛,看著面前的少年。

“我年輕時……和你真像。”

這時方靖終於感受到那種氣勢。網路上的資料從未提到周策演過話劇,然而那種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卻籠罩住這家小小的店。他不知道攝影機後面的導演和攝影師是否也能感受到,但當週策抬起眼凝視住他的時候,一瞬間,自己似乎要被那雙黑色眸子深處的陰翳掠了進去。

阿祥輕輕笑了一下:“那時我覺得我能征服世界。現在呢,連碗麵都做不好。”

他撈過搖滾少年吃剩的面,嘬了一口麵湯,皺起眉頭來,把抽剩下的半截菸屁股丟進去。

“你說的沒錯,真他媽的難吃。”

“卡!”趙登雲探出頭來,“行了!”

一瞬間搖滾少年消失了,那個一直在冷眼旁觀的自己似乎終於與肉體魂魄合一,方靖如夢初醒。趙登雲對他們招著手:“要不要過來看看?”他迫不及待地跑過去。

監視器裡錄下來的那一段令他失望。或許是,只有直面周策的時候才能感受到那種逼人的壓力,或許是監視器的效果說到底還是不能與剪輯出來的樣片相比,鏡頭上出現的周策,也只是不過不失,不溫不火。就算是這樣,已經讓趙登雲興奮地搓著手,和旁邊的監製交頭接耳起來。

周策並沒有湊過去看樣片,在劇組一片驚疑的目光中,站起來走回他的化裝間。

“我認輸了。”方靖咬著牙說。

“第三遍了。”周策嘆了口氣。

化裝間裡除了他倆再無別人,蔡記的店面正在被道具組重新佈置,以便趕下一場的鏡頭。

“這次是認真的。”方靖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一刻不停地給他化著妝。

“噢?這麼大人了還想賴皮?”

方靖有點不甘地說:“賴皮的是你。之前改劇本什麼的,暫且不說;今天你是故意出錯的——我吃了整整六碗麵!”

“多好,起碼節省兩天的伙食費。”

真想把那隻眉筆插進他眼窩裡用力攪動……片刻,他忍氣吞聲地說了下去:“我低估了你,也高估了自己。沒想到你這老花瓶還有點真材實料。但我最沒想到的,是你居然這麼欠抽,我低估了你犯賤的下限。”

周策又露出那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來:“反正你是認輸了。不擇手段實現目的,要有狐狸的狡猾與獅子的威猛。讀讀馬基雅維利吧,孩子。”

一時間,方靖只想把他臉上那層假笑狠狠扯下來丟進馬桶裡沖走。或許正是這種憤怒讓他有點口不擇言:“我看了《南門美人》。”

周策的目光一下子銳利起來。

方靖故作輕鬆地說:“挺不錯的。那導演是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