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這種誇張的畫法。因為《松江商報》上有個文藝版,專門刊登詩文圖畫,有時候稿件不夠,莫鍾書就自己隨便畫些漫畫來湊數。李夫子聽說之後,便也常作些漫畫寄過來。但他從不接受那一兩半兩的稿費,覺得那是對他的侮辱。莫鍾書知道他家產甚豐,而且他的畫在澄州很受追捧,隨便畫幅畫送到畫店去也能賺上一百幾十兩銀子的,便替他把稿費捐給了孤兒院。這事兒李夫子也知道並同意了的,現在這麼說話,是倒打一釘耙也要混上船去了。

莫鍾書深知李夫子的脾性,既然來了松江,就算用扁擔打也不能把他打回澄州去的了,再說他預備的船夠大,除了水手就只有他們三個人,不怕會擠著誰,便笑道:“我欠夫子的,何止是那點稿酬,還有當年的束脩也沒算清呢。”

李夫子想起當年藉著收束脩的名義。硬是把莫鍾書那間小茅屋強佔了幾年,就老臉一紅,但隨即又拈鬚而笑:“算你還有點良心,知道就好!”

莫鍾書這回挑的船是“白鯨號”。大小和內部結構都和上次在東海沉掉的那艘“藍鯨號”一模一樣。配備的人員也是五十個水手,還有幾個負責商業的夥計,船上的貨倉裝滿了織坊廉價甩賣的絲綢,質量都算上乘但花樣早已過時了。

方睿一上船,就從包袱裡拿出一包紅豆來,每天早上往海里扔一顆紅豆。原來那是他的夫人齊箏準備的,不多不少七百顆,當那七百顆紅豆扔完,方睿就必須要回到家裡。莫鍾書問:“不回去會怎麼樣?捱打還是罰跪?”方睿就拿一雙大牛眼瞪他。莫鍾書簡直要笑死了,看來方睿的“妻管嚴”症狀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不過。船出了海,什麼時候回來,得聽老天爺的安排,如果到時誤了歸期,他一定要送一個特大號搓衣板到歸德侯府去。

一路上。三人一邊談天說地,一邊飽覽海上風光。很多時候,兩位藝術家一個在船頭彈琴,一個在船尾作畫,互不干擾。至於莫鍾書,用方睿的話來說,是塊“賤骨頭”。他喜歡到駕駛室去親自操舵,又或者參與調整風帆的方向。李夫子偶然會抓莫鍾書過去,象當年考校功課一般讓他也畫上幾筆。莫鍾書畫海圖畫得精準,但畫山水人物就只比大猩猩塗鴉略強一丁點兒。他有自知之明,便只在旁邊幫忙磨墨。

走了一個多月,途中也有遇到過海盜。不過這夥海盜的裝備不好,只有幾條小船。大船根本就沒將他們放在眼裡,開頭還想避開,但海盜仗著船小靈活,竟然幾次攔在前頭想要強硬地登船。

莫鍾書對船長道:“扯盡風帆。直接撞過去,叫他們不怕死的就上來。”這麼大的船高速撞過去,那幾條小船再不躲開就得散架了。

方睿驚得張大了嘴合不上,他的朋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霸道了?

莫鍾書也覺得自己這些年變化很大。當年第一次遇到海盜,敵人都上船來了,他卻還只想著放火逼退他們算了,結果弄巧反拙,不得不大開殺戒,幸好船上有呂熠等人幫忙才脫險。之後幾次遭遇海盜,每一次都是死裡逃生。他已經不敢再有任何善念,這種生存遊戲註定了殘酷的結局,一切只在你死我活之間,不容有第三個選擇。

後來,他們遇到一條小艇,艇上的人遠遠一見他們就揮手示意求救。莫鍾書讓船速略減慢一點,等走到差不多時,就叫人給他們扔了幾個裝滿淡水的水囊和一些食物過去。

“為何不讓他們到船上來?”李夫子和方睿都很不解,他們的大船堅固牢靠,而那小艇只消一陣風來就能吹翻。

“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會不會又是海盜喬裝的?”上一回在東海被海盜騙取同情上船之後行劫,大家好不容易逃回松江,都成驚弓之鳥了,現在船隊有新規定,遇到十人以上的落難者堅決不能讓他們上船,只酌情送些食物淡水。莫鍾書也知道見死不救很殘忍,但自己的性命總是比別人的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