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如溺愛,但凡自己調皮過火,要受庵主責罰,她總會出來辯護包庇。昔日在後院花園玩笑閒聊之時,精確老尼就渾無正經,揶揄過自己一旦歸俗,總該有個俗家的女兒芳名,要是論姓,天下可取之姓成百,諸多形異,索性取姓為“鍾”罷了,此乃是她精確老尼數十年前尚未出家時夫家的姓氏,後來家逢慘變,為避仇殺,方遁入佛家空門;要是論名,日為陽,月為陰,且月亮又能代表美人,所謂“花容月貌”是也,乾脆就名之以“月敏”。那時精確老尼笑道:“秉月貌,又聰敏,這般活色生香、冰雪聰明的佳人,那個少年郎君不歡喜覬覦?多半要使盡手段搶你去作老婆的。只是你有一樁事不好,便是脾性太過象我,極容易惹禍。”意切尼姑想著想著,胸中登起思念之情,暗暗心想:“也不知師叔現在身體可還康健?師父和師伯她們精神可好?師姊妹門的修行,愈發深添了吧?”

她自胡思亂想,百般情思若蛛網盤結、藤葛雲糾,根根相連,卻難理頭緒。這時聽得耳旁一聲“鍾月敏”,聲音柔和,不由自主答應一聲,道:“幹什麼?”穆雙飛呵呵笑道:“妙哉,妙哉,從今往後,你就不是風鈴庵的小尼姑了,亦不叫什麼‘意切’法號,我只叫你月敏好了。月敏乎,月敏者,天香佳麗也。”鍾月敏又羞又喜,頗有些不知所措,忽然雙手叉腰,秀眉高挑,佯嗔道:“你休要以為我成了小家碧玉,脾性就會柔轉溫婉啊,要是惹惱了我,照樣如以往似的,斷然饒不了你。”言罷,自己先不覺笑了起來。聽得“撲啦啦”響動,白鴿展翅離去,穿越竹林,徑升高起,很快便化成一個小黑點,隱約閃爍幾下,消失於天邊的雲際之中。

她想起方才之問,又道:“是了,你昨日說有好戲,難不成就是指著我長髮速長疾生之事麼?”忍不住捏著拳頭想去捶打他,略一側身,瞧著鏡中自己的俏麗形容,不由歇停下勢,頓足道:“你究竟知道些什麼,何不明明白白告訴我?”穆雙飛從腰間拔下竹簫,嘆道:“你要知答案,我這便告訴你。”將簫輕輕貼於唇下,一曲悠悠而起,牽人魂魄、撼動心神。未幾,窗外傳來一陣琴聲,恰和簫聲作合。意切尼姑愕然,不解其意,但見穆雙飛神情淺淺憂戚,腦中驀然閃過一個念頭:“這琴聲,難道,難道是——”聽得腳步聲響,漸漸向此屋迫近,聞之“踏踏”愈發真切,忍不住伸手去綽紅纓鐵槍,可是撈了空,方才悟得,那兵刃早就被黃老姐乘自己昏迷之時給搬走了,情急之下,抄起一張椅子,立於穆雙飛身畔。穆雙飛微微搖頭,停了簫奏,那琴聲亦緩緩而歇,猶然繞樑,音息綿綿。那腳步戛然而止,聽得一個清脆聲音咯咯笑道:“哎喲喲,師姊離開了師門,膽色也小了不少,忒也緊張些哩。”

鍾月敏瞧清此人面目,臉色大變,忍不住將椅子放下,匆匆跑過去,大聲道:“死丫頭,如何是你?這許多日子你都去哪裡了?小蹄子,散漫透頂,渾無約束的,大夥兒還以為你被妖怪擄走了。”那人嘻嘻一笑,面有得意之色,正是意妙尼姑,只是此刻她也若其師姊似的,滿頭青絲布錦,稠密甚極,左手託著細篾竹籃,右手輕挽翠雲髮梢,身上披著一件*窄腰的青布小裙,袖衽飄飄,絲絛豔麗。意切尼姑心思轉念,驀然反應過來,咦訝高呼道:“你,你果然稱心遂願,終於尋得他了麼?”意妙尼姑放下竹籃,昂首挺胸,道:“不錯,有志者事竟成,我就願意守在他身旁,哪怕他,他對還是不理不睬的。”鍾月敏揣度古狐性情,冰冷如雪、驀涼似冰,不由喟然長嘆,柔聲道:“師妹,你為了尋他,定然吃了不少苦頭吧?他,他對你好不好?”意妙尼姑想起自己一路諸種苦楚,心中一酸,旋即展顏笑道:“縱然古公子現在對我不理不睬,可是隻要容我留在他的左右,我,我就心滿意足。”言罷,似深恐鍾月敏刨根究底、追問不休,遂匆匆轉身離去,竟然頭也不回,遠遠拋下一句話:“師妹,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