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有意識到周遭景緻的變換,眼見著晚冬亭就到了,還是一臉——怎麼的呢——居然是傻笑的樣子,就覺得有必要出聲提醒一下。

“嗯?真的到了啊,今日走得倒有些快呢。”

“……”

“來,逝水先陪父皇坐坐,不急,馬上有好戲看。”

“……”

逝水坐在亭子裡石桌邊的石凳子上,看著已經擺了一桌子的糕點茶食,就想把手抽回來填填肚子,無奈盡歡帝仍然一副傻樂的樣子拽著手不放,只能作罷。

這是在,笑什麼呢?

因為昨兒才去了趟宣風宮,和宣美人共享歡樂的情緒遺留到現在?還是早上用那畫調侃了自己,成就感到現在還沒有消退?

逝水籲出一口氣,收回不著邊際的猜想,抬眼便見亭子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

髮帶高束起三千青絲,女子娥眉高挑,婉轉入鬢,星眸高鼻,面如白玉,微抿的紅唇隱約有幾分稜角。

見她身著著遍體青色的廣袖長裙,脖頸修長,削肩,纖腰盈盈半握,裙襬卻並未曳地,渾身簡約利落,半點沒有綴餘的飾品。

她站在當地挺拔地像顆白楊,面色肅穆,揹負著手,見逝水回頭,就欠身施施然道了一聲:“皇上萬歲,大殿下千歲。”

逝水不解,扭頭看盡歡帝,見他終於隱去了有些傻乎乎的笑容,伸出另一隻手平平揮出虛空一託,做了個免禮的手勢,開口就恢復了君臨天下的霸氣:“免禮,此番無樂。”

逝水更為不解,卻聽那女子斂眉一笑,從唇齒間道出‘無需樂’,而後整個人突然如驚鴻般躍起,右手才從身後伸出,就見寒光畢現。

是一柄長劍,那女子手握著長劍身輕如燕,在亭前空地無樂而舞,舞姿矯健,雖無禮樂伴和,但雷霆之力,狡兔之姿,松柏之靜,盡皆展露無餘,而且收放自如,全無拖沓。

那女子寬袖搖曳,即使高高束起,卻仍然及腰的長髮隨著動作豪邁揮灑,逝水只覺眼前青黑白三色連綿不絕,時而有撕裂空氣的‘嘶嘶’聲響起,亭子正對著那女子的兩根赤紅柱子,居然被劍氣逼得亮出了幾道疤痕。

逝水終於收回臉上的不解,偏頭淺笑。

花拳繡腿,但還不錯呢,舞劍時雖有架勢,準頭也夠,卻是力道不足,再加上那女子本身大概內力未到火候,這劍舞作觀賞用算十分凌厲,若是真要上場對敵,大概會吃足苦頭。

那劍氣——

逝水的眼睛定在那把劍上,透亮的瞳仁隱隱約約流光湧現,是長劍自身的威迫,補足了那女子的缺陷。

習武之人,自然喜愛兵器,哪怕到了那種摘葉飛花盡可成兵器的人兵合一境界,也會難免的,被好兵器吸引住目光,因為它們不僅是用以殺敵的利刃,更是攜伴,知心的朋友。

逝水自問不是什麼大師,但在羅網中已經接到了無數的任務,在殺手界中,‘南天竹’這個稱呼也有了相當大的名氣,卻至今沒有確定好專屬於自己的兵器。

——倒不是沒有遇到過好的兵器,而是,沒有被觸動的感覺。

現在,那柄長劍,沒有浮華的瓔珞,劍身沒有精細的雕琢,卻在出場的那一瞬間,就撥動了逝水的心絃,仿若在平靜的幽水中投入了一顆小石子,餘震嫋嫋,再難平復。

“好。”

逝水不由得就輕輕喚出了一聲。

盡歡帝偏頭看著入了神的逝水,而後張口叫停。

那女子瞬時收勢,長劍倒負在身後,左手食指中指併攏,手肘半屈著在胸前,定住做完了尾,而後雙膝一彎,眼簾低垂,跪在了當地。

“逝水,喜歡麼?”

“喜歡。”逝水把目光從那劍身上收回來,很誠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