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樓裡的人都在猜測長離的來歷。

長離身上的煞氣快要壓不住,從瓊樓透出來,一天陰沉過一天,這竟還是在他沒有醒來的情況下。

極樂畫舫裡都是妖,不乏道行高深的,卻仍被瓊樓附近瀰漫的氣息震懾得無法抬頭。

可聽管事說,這不是妖氣,問到具體是什麼,又露出諱莫如深的樣子。

唐玉箋趴在欄杆旁往下看,池塘裡遊著許多紅尾鯉魚,紅豔豔地賞心悅目,耳邊聽著那些竊竊私語,總覺得他們說話太誇張。

她問,“你們知道鳳凰嗎?”

一隻鯉魚精浮上岸,露出半截人身,一頭紅髮披散著,說話間嘴巴里飛出幾個圓圓的水泡。

“知道,傳說中的上古神鳥,但從來沒人見到過。”

唐玉箋繼續說,“鳳凰鳳凰,鳳公凰母,浴火可重生,永生不朽。”

“神神叨叨說什麼呢?話本看多了吧。”鯉魚精面露難色,“好重的煞氣……”

說完一擺尾,重新藏回水裡。

唐玉箋從來就沒感受到過長離身上的妖氣。

只有異香,無法描述的香氣。

現在那氣息散出來,有些陌生,讓周遭的妖物都感覺到了。

瓊樓上的門已經鎖了三天了。

唐玉箋從瓊樓上被趕下來,也有三天了。

最初同意離開長離,是因為那個叫瓊音的白衣女子說,她在為他療傷時,旁人不得靠近。

說這話時,她的語氣仍是柔柔的,一副擔憂的樣子。

淡金色的眼眸落在她臉上,像是覺得她不懂事,“外人在這裡多有不便,萬一我施展不好,怕是會影響到公子。”

“你大概是不懂吧,公子這個時候最需要我的安撫,可若是有旁人在旁邊盯著,我也不知還能不能安撫得了他。”

唐玉箋問,“為什麼要你來安撫她?”

“因為他受傷了,會很狂躁,這世上只有凰能安撫鳳。”瓊音微微抬眼,眼中是有些嘲弄,“如果不是我來撫她,難道是姑娘你嗎?”

唐玉箋身上妖氣幾乎耗盡了,連自身都難保,她這話是有點嘲笑的意味在裡面。

但說的也是真的。

唐玉箋又神情平靜,“那你要怎麼安撫他?”

對方神色曖昧,似乎故意引著唐玉箋往古怪的地方想,“自然,是用我們在崑崙用過的方法。”

哦,他們已經在崑崙認識近千年了。

七年相比之下是有點短。

唐玉箋最終離開了瓊樓。

可是那日離開之後,她就再也進不去了,原先留的路被一層新的結界覆蓋,跨過去時,像一頭撞到了寒冰上一般痛苦。

她再也沒辦法進入瓊樓,甚至,看不到那個叫瓊音的女子。

如此幾天後,管事找到了她,說後苑還有許多活計要做,“你一個身份低微的小妖怪,每天往瓊樓下面跑什麼?”

“仔細礙了貴人的眼。”

收了東西,唐玉箋拍拍衣裙站起來,往自己的下人房走。

逼仄的屋子一眼可以看到底,桌上放著一小碟已經冷卻的糕點,這是紅花樓的貴客賞賜的,前幾日無故曠工,她被管事石姬小懲大戒,扣了份例,暫時沒有餘糧拿去賄賂小廚房。

吃慣了長離給她備著的饈珍佳餚,再品嚐這些糕點時,倒覺得有點不好入口了。

由奢入儉果然很難。

唐玉箋靠在桌邊休息,為自己倒了一壺茶。儘管糕點不再溫熱,但搭配著茶水,她還是覺得有些滋味。

期間不止一遍地想長離什麼時候可以醒來。他最好快一點醒來,她不想看他和那個莫名出現的瓊音一同待在瓊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