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扶著欄杆,勉強站直了身體,低聲說道,“多謝。”

“不必多禮。”

小倌說話時拂了下頭髮,自成一段風情。

青衣被風吹得飄逸,頭上僅著一根玉簪,耳朵上掛著個白玉鐺。

環顧四周,畫舫上能看到許多青衣玉簪之人,約莫都是效仿妖琴師的,琴師長離不喜豔色,許多人便效顰,仿他清雅脫俗的打扮。

南風館的小倌清一水兒都是青衣簪發。

只是泉沒想到對方那麼心善,說不放心他自己回去,跟著進了屋子,要給他看傷。

泉當小奴當習慣了,便不敢拒絕樓裡的公子,他背對著兔倌坐在燈下,任由對方給自己塗藥。

“剛剛那偶人,看著好像瓊樓來的。”兔倌聲音溫和,從背後傳來,“是我看錯了嗎?”

泉低著頭,不知如何開口。

就算知道對方是好心,但露出屈辱的一面,仍覺得有點難堪。

“聽剛剛管事說,要你離一個姑娘遠一點。”

得不到回應,兔倌倒是也不尷尬,繼續自顧自地問,“那姑娘是誰啊?”

泉不說話。

頭垂得更低。

兔倌手下用力,肩胛上帶出一陣疼痛,“是不是……經常和你一起玩樂的小妖怪?”

一瞬間,泉繃緊了身體。

落在桌子旁的手也緩緩攥緊。

兔倌將他的反應看在眼中,擰上藥膏的蓋子,緩緩嘆了口氣,像是為他感到不忿,

“那妖怪也真是心狠,把你傷成這樣,人形都要維持不住了。”

沉默寡言的水妖終於開了口。

搖了搖頭,說話時才發現聲音如此乾澀,“不怪她,確實是我今日說錯了話。”

“是嗎……你們倒是感情好。”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泉不想開口說話,卻不好請人離開,兔倌也不覺得不自在,就坐在旁邊一直打量泉的屋子。

屋子寬闊華貴,比他樓閣要大上兩倍不止,佈局精緻而考究,每一處透露韻味雅緻。

高挑的梁頂上懸掛著精美的琉璃宮燈,牆壁上掛著幾幅栩栩如生的山水畫,正廳中間擺著一扇巨大的屏風,屏風前擺放著一張紅木雕花的長桌。

角落香爐中輕煙嫋嫋,散發出寧靜的香氣。

四周的架子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瓷器,有的釉色如玉,每一件都是寶物,就連眼前喝茶的小桌子上都擺放著一座玉石雕刻的盆景,玉片的溫潤與盆景的翠綠相得益彰。

若不是知道他是誰,兔倌險些要以為他是什麼位顯赫的貴人。

細看這屋內的一件件,兔倌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可說出來的話仍是溫和友善,“你是新來的吧?是清倌,還是樂伶?”

一副要和他要做朋友的姿態。

泉對自己怎麼進的南風樓守口如瓶。

他不說,可兔倌都看到了。

早在那瓊樓的木傀儡踏入南風樓開始,他便一直注意著外面的動靜。

這兩日也一直在觀察這新來的小廝。

一夜翻身,是個過來做主子的,不會被人糟踐,也不用賣唱陪笑。

輕而易舉就擁有了滿屋子的天才地寶。

看到水妖呆若木雞,半天都沒能吐出一個字,兔倌的語氣不善,“只是說錯話,他們就那樣對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水妖立刻辯解道,“不,阿玉很好……是我需要向她道歉。即便他們不來,我也打算去賠禮的。”

兔倌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環顧著四周精美的物件,隨口提醒了一句,“但我剛才聽到管事說,要你離她遠一些,你該怎麼道歉?”

泉頓時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