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門不出。更遑論畫舫上的妖奴僕役,被震懾的神志全無,甚至連站立走動都做不到。

不久後,幾乎從不在外人面前露面的舫主坐著木椅上被管事石姬緩緩推出來。

他一出現便解了周遭小妖的痛苦,許多妖僕得以喘息,嗚咽著往外逃。

舫主被管事推上閣樓,站在亭臺向上看。

妖琴師墨髮翻飛,浮空而立,足尖點在一片濃霧間,手持蓮燈,雙目緊閉。

無數魂魄在他周遭遊弋,撥攪起攝人神魂的巨大漩渦。

“你現在竟有這本事了?”舫主沉聲開口,“你這樣做會打亂生死輪迴的秩序,天理不容,天道會懲治你。”

琴師恍若未聞。

亡魂太多,逆天而行。

他逐一審視,猩紅的符咒滲出鮮血,引來無數厲鬼擠破頭搶食。

舫主神色沉下去,“收手吧,天族命官若是來罰,極樂舫保不住你。”

可長離不在乎。

鬼氣摧折心智,耳邊似有心魔亂語,“我看到她死了……”

“她被奪了魂…”

“被水鬼拖下了水……”

長離突然吐出一口血。

猩紅的血珠並沒有像尋常人的血那樣滴落在地,而是鬼魅至極地化作一團烈火,洶湧灼熱。

附在身上貪婪吸食血液的惡鬼們一時不備,被烈火裹挾,瞬間扭曲焦灼,發出尖銳嘶鳴,轉瞬間便消散於天地之間。

大風四起,紙窗忽然震了震,被風吹拂得刷刷作響。

舫主見狀,避開這場混亂,示意管事將他推走。

這裡已經無法再留。

長離閉了閉眼,再睜開,突然餘光瞥見什麼。

雕花木窗上畫著美人圖,是由太一古族的貴客來畫舫玩樂時留下的,血脈天賦落筆成妖,筆下天生有靈。

畫舫上的美人圖是活的,發不出聲音,卻正急切地向他擺著手,朝遠處指著。

長離思緒飛轉,倏然回過頭,看到翻湧的江面。

美人圖上的美人依舊在畫紙上焦急地打轉,調動著各個紙窗上的水墨,聚整合一個又一個走馬燈般怪異變換的圖案,好似有一隻小妖乘著船進入冥河,又被什麼東西攔下。

長離遠遠看著,神色冷凝,此時正巧聽到一個雜役驚恐的大喊,“糟了,夜遊神!”

“夜遊神吞了人!”

長離突然抬頭,突然抬頭看到一方遮天蔽日,籠罩著整個冥河的巨大輪廓緩緩升起。

夜遊神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了,微微俯身,站在冥河上慌忙逃竄的亡魂之間,空洞漆黑的眼眶垂視著他。

長離抹開自己額間的血,只有他知道,不久前酬神請離的荒野靈體,為何又會出現。

這上古之物,被他的血吸引了。

祂的身上掛著許多沉積河底淤泥中的骸骨沉船,高大到與天際齊平的肩上,落著一隻新的、熟悉的小船。

泉忽然撐著上身,抬手顫抖著指向夜遊神,“那是……我的船?”

長離僵硬的回過頭,看到紙窗上,由水墨匯聚的扁舟,視線中頓時積聚起一片血紅。

垂在一側的手指微微顫抖,胸腔裡霎時間翻湧起巨大的惡念。

羊脂白玉似的面板下,浮現出密密麻麻,鮮血淋漓的符文,轉眼便爬滿了全身。

長離雙目猩紅,仰視著巍峨恐怖的龐大陰影。

青衣瞬間被烈火點燃了,全身洶湧地掀起琉璃真火。

一切都來得太巧。

泉在一旁拼命咳嗽,恐懼地顫聲說,“阿玉之前就問過夜遊神,她來往人間也都是坐的我那條船,她不會是……”

話音未落,血霧騰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