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仙宴上。

燭鈺聽幾個仙官推來推去,都不願去無盡海。

天宮盛筵雖說是宴,事實上則是各方角逐,暗自博弈、拉攏的時機。

恰巧身邊新送來了佳釀,燭鈺抬手,一口下去靈府刮過大風一樣,整個被席捲一通。

他垂眸看了一眼身旁的鶴拾,對方立即上前,在他一側耳語道,“殿下,這就是靈山玉液,還有一個名字叫‘一口仙’,因為後勁極大,不宜多用,就連天官都一口醉倒。”

燭鈺放下手裡的杯盞,不動聲色。

片刻後,在眾天官嘈雜的爭執聲中起身。

周遭頓時靜了下來。

天君不在,殿下便是天宮上最為尊貴之人。他面色平靜,淡然道,“諸位繼續。”隨即先行離席。

大殿兩側的侍從立刻跟上,引著他前往儲君的宮殿休息。

然而,太子拒絕了,轉而吩咐鶴拾,“回無極峰。”

趕來的星君連忙問道,“何事令殿下如此急切,竟一刻也不願多留?”

太子語氣舒緩,“無極行宮養了個小孩,還未養熟,離不開人。”

留下這句話,他一步踏入流璇的金陣中,徑直離去,甚至未曾理會一旁滿臉震驚、不知所措的天官。

眼看不遠處,剛從儲君殿收拾完東西的鶴仙童子趕來,天官急忙揚聲喊,“鶴仙大人!”

成功在對方即將踏入陣法之際將人攔住。

“戌曜星君,有何事吩咐?”

天官遲疑片刻,低聲問道,“鶴仙大人,殿下……殿下有孩子了?”

鶴仙眉頭微皺,語氣嚴肅,“不曾有,星君慎言。”

“那殿下為何急匆匆回去,還說要去養小孩……”戌曜星君咂舌,滿臉疑惑,“莫非殿下是在敷衍我?”

鶴仙恍然,隨即改口道,“那確實是有。”

他又低聲叮囑天官,“星君切記慎言,以後莫要說讓人誤會的話。”

話畢,鶴仙未再多言,只是微微頷首,隨後踏入陣法,身影消失在金光之中。

天官心頭一震,彷彿窺見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唇縫抿得發白,冷汗順著額角涔涔而下。

為何……為何這等隱秘之事偏要教他知曉?莫非殿下特意設局,要試他口風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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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鈺歸來時,已是暮色四合。

一襲如雪白衣落在青雲門,腰間玉珏相撞,漫步於玉階之上。

走到一半,才聽聞今日岱輿仙嶼休沐,玉箋在金光殿。

他腳下一頓,隨即調轉腳步。

卻在準備縮地為寸時,見到一隻白鶴從雲端盡頭飛落,化作白衣銀瞳的少年,低聲密報,“殿下,玉珩仙君回來了。”

燭鈺抬眼,“如何?”

少年垂首,“仙君此次歷劫仍未成功。”

渡劫失敗。

燭鈺抬手,指尖微動。

須臾間,眼前場景如畫卷般翻卷,轉眼已置身金光殿的大殿之上。

他立於殿中,衣袂未亂,聲音如寒潭般冷冽,“這次又是何緣故失敗?”

“仙君此次歷劫的身份,是自五歲便送到敵國的質子。”

“七苦過了四苦,一路攻佔了數個小國,完成了一統霸業,可不計蒼生,眼裡只有霸業,毫無溫情,不念人情。”

“在仙君看來,這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得失。他所在的國度的確繁盛富強,但許多被征伐的小國黎明百姓,無辜之人卻因此慘死無數。”

歷劫就這樣失敗了。

“若是仙君再歷劫依舊如此,無法度化蒼生之劫,恐怕又要……”

鶴仙話音未盡,因為由他說出來是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