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給她換衣服,給她洗澡,給她梳理長髮,像是唐玉箋走路不小心踩上的糖,一直黏著她。

無論白天休憩,還是夜晚睡覺,就連唐玉箋翻看話本或是喝甜羹的時候,他都依偎在身側,將頭埋在唐玉箋脖頸處,親暱地貼著她的面板呼吸。

陪著她。

留住她。

軟禁她。

他正極端地將唐玉箋束縛在自己身邊。

唐玉箋只記得話本里寫了長離會和那個美人一起離開,回到他原本逃出的地方,繼承大統,奪回什麼什麼法相,又重新回到什麼什麼高位。

後面的劇情她草率翻過,因為不喜歡話本里將女妖描述得這麼壞,所以看得不怎麼用心。

只依稀記得女妖被公子重新捉住後,藏進了地宮裡。

還沒看完,那本書便不見了,不過沒了書還有她的噩夢,噩夢中她會被長離鎖在地宮裡,不讓她見任何人,最後親手剝了魂,抽走了真身。

如果不是前面一樁樁一件件都吻合了,唐玉箋不相信長離會這樣對她的。

可就算長離不會狠心剝她的魂,抽走她的真身,現在將她軟禁起來,卻是真真實實發生的事情。

他正在和夢中那個將她鎖起來,不讓她出去見任何人的長離重疊。

唐玉箋難過的想,她明明告訴過他的。

她會死。

如果長離真的將自己關起來,像夢中那樣,她就會死的。

她是貪生怕死的小妖怪,可她同樣喜歡吃吃喝喝,喜歡曬太陽,喜歡坐著小船偶爾下畫舫去玩,喜歡看白雲拂過山澗,看枝頭飄下落葉,看飛鳥從雲端劃過。

她像一株需要曬太陽、需要新鮮空氣的植物,若是將她關起來,那麼她便會枯萎。

她都告訴過他的,只是他忘了。

或許他不會親手殺了她,但他已經在殺她了。

唐玉箋又一次認真地說自己想出去時,長離溫聲告訴她,“外面沒什麼好的,等畫舫停到下一個地方時,我就會帶你出去。”

唐玉箋說,“可是我也需要見別人,我也需要別的朋友。”

長離垂下眼睫,掩蓋住眼底翻湧的眸光。

他的語氣溫和,措辭婉轉,但意思卻很明確,他希望她不要和別人接觸,尤其是別的男人,連說話都不要。

兔倌的事情,是他們避而不談的話題。

因為每次提及,他都無法抑制自己的戾色,到最後反而嚇到她。

唐玉箋無法接受,“可是我本來就是畫舫上的雜役,在你來到畫舫之前,我就一直在見形形色色的人,貴客有男有女,但我一直都相安無事。”

“現在不一樣了。”長離語氣很淡,“現在你不是險些被人傷到嗎?”

身形一顫,她錯愕地凝視著他。

天光明媚,卻照不亮他,長離垂著眼睫,金瞳沒有一絲光亮。

她看不懂他了。

唐玉箋深吸一口氣,“如果我不願意聽你的呢?”

“那我就將他們殺了好了。”長離笑著說。

山風從兩側交疊的巍峨高崖間吹拂而來,紙窗輕輕震盪,發出磕碰的輕響。

唐玉箋忽然說,“蓮蓬再不吃就要老了。”

長離抬手,木傀儡很快起身往瓊樓下走。

唐玉箋打斷了他,說,“我想吃你摘的。”

安靜了須臾,長離抬眼,眸色晦暗難辨。

唐玉箋一動不動和他對視。

“好,那阿玉在這裡等我。”

他緩緩站起身,步出房間,隨後輕輕合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