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草垛上,另一隻腳尖點著地,像是怕踩到潮溼的汙水。

她的一隻手上捏了個陶杯,裡面是空的,沒有茶水。

身旁的軟墊上還放著一本書,翻開了幾頁,像是正在讀。

聽到牢門開啟的聲音,她抬頭看過來,泛紅的杏眼睜圓了一些,聲音很輕。

“你來了,雲楨清。”

世子徑直走進去,溫聲說,“我來遲了。”

他氣質雋永驕矜,走進牢房像帶進來了一道月光。

一向溫和又疏離的人,此刻卻不再高不可攀,而是取下讓昭文備好的乾淨披肩,屈膝與她平視,將披風系在姑娘脖子上。

姑娘的面板很薄,在寒涼了牢房中凍得失了血色,像張紙一樣。

纖長的睫毛在眼尾壓出小扇子似的陰影,嘴唇像褪去色澤的花瓣。

唐玉箋聲音有些低落,“他們不聽我解釋。”

“是我的錯。”

她像是確認,仔細辨別他的神色。

沒在他的臉上看到厭煩和慍怒,才有些不安地問,“那塊玉佩,你是送給我了,對嗎?”

雲楨清無法形容這一刻的心情。

既有懊悔和歉疚。

又隱隱帶著憐惜。

“對,它是你的。”他認真地道歉,“是我考慮不周,那塊玉佩上刻有侯府的印記,尋常當鋪擔心惹出麻煩,會派人來核實一下。”

可唐玉箋不看他,目光像是無處安放一樣,落在地面的汙泥濁水上。

她文不對題地說,“其實我能離開這裡,這裡困不住我,但是,如果他們已經認定我是賊,我就這樣直接離開,他們就更加確信我是賊了。”

後知後覺,不該這樣做。

雲楨清平息了呼吸,壓住聲音裡的異樣,“嗯。你做得很好,是我來遲了。”

唐玉箋鬆了口氣。

表情終於沒那麼緊繃。

遲疑了一下,聲音小了許多,“雲楨清,我不是故意要當掉你的玉佩,我沒有你們凡間的銀錢,什麼都買不了。”

唐玉箋沒有騙他,她的確可以用卷軸離開這裡,畢竟她是妖怪,即便再微末,人間的牢獄也關不住她。

但她還是留了下來,心裡琢磨著,或許她不應該把那塊玉賣掉。

她一直在這裡等待,也是出於同樣的想法,想知道他會不會來。

唐玉箋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了事,也擔心他如果發現了自己把他送的玉賣掉了,會不會生氣。

雲楨清的手指離她不近,在空氣中打了個結,拉著披肩繩線的兩端,沒有碰到她。

舉止端放,不冒犯半分。

“玉箋,你不用跟我說這些。”

他的聲音無限溫柔,似乎怎麼樣都不會生氣。

“那塊玉佩是你的,你想如何處置都可以,是我考慮不周,才讓你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