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屏息站在路兩邊,像是不敢看。

唐玉箋佯裝沒看見。

快要走到瓊樓下時,忽然聽到一陣令人心醉的樂聲隔著薄霧傳來。

腳步慢下來,她好奇地仰頭看去。

瓊樓對角的高閣之上,悠揚悅耳的絲竹之聲如溪水潺潺流淌,纖弱的美人身著白衣,墨髮如瀑,手腕白皙而乾淨,從輕盈如雲的衣袖中露出。

臉龐精緻而柔美,一雙狹長的鳳眼微微閉合,正專注地彈奏著手中的青色箜篌。

原本陰沉沉的江面上迴盪著嫋嫋樂聲,無端彈出幾分風雅意境。

唐玉箋仰頭看去,透過朦朧的薄霧,瓊音彷彿覆著一層輕紗籠罩,恍若畫中美人。

她的髮絲還帶著幾分溼潤,不知是被霧氣打溼還是剛沐浴過,神情專注,似乎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高閣下圍著幾個清晨起來灑掃的僕役,像是都被這美妙的樂聲迷住了,一個個抬頭仰望,痴痴怔怔彷彿在聆聽天籟。

唐玉箋在妖群中認出了幾個舊識,只是近日都不再理她了。

原來真的有人能媲美長離撫琴時那樣賞心悅目,舉手投足間都成了畫。

停頓了片刻,唐玉箋回頭看向身側。

一貫眼中什麼都容不下的長離,此刻竟也抬頭望向高閣之上,神色不明。

唐玉箋心中湧起極淡的微妙感。

她問,“長離,你是鳳嗎?”

長離緩慢收回視線,沒有否認。

他反問唐玉箋,“阿玉是怎麼知道的?”

她沒有回答,又問,“那你救下的那位美人,是凰嗎?”

“阿玉,世界上沒有凰。”

他摸著唐玉箋細軟的白髮,聲音冷淡,“至於救它……我也很想知道,它是從哪裡鑽出來的。”

高閣之上,瓊音白衣被風吹動,像是隨時會乘風而去,一舉一動都美得令人心悸。

畫舫是煙花巷柳之地,無論多清冷的美人來到這裡,都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淡淡的風塵。可瓊音卻不同,氣質出塵,一看就知並非池中物。

她的容貌神韻都和長離有幾分相似,若是說兩人沒有關係,唐玉箋確實無法相信。

想到話本里惡毒女妖的下場,唐玉箋忽然湧起一陣飛來橫禍之感。

她問長離,“你是不是和她認識很久了?”

長離聞言,神情莫測,目光定在那道縹緲婀娜的身影上。

淡青色衣衫融進潮溼冰冷的江霧之中,像是即將乘風而去的謫仙。

“認識?倒是能這樣說。”

長離話裡似含著弦外之音,但唐玉箋聽不懂。

可有一點,她知道了。

真如瓊音所說,他們認識,在崑崙的什麼什麼陣中,早已朝夕相伴近千年。

這是長離昏迷那段時間,瓊音告訴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