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了其年號“承平”二字。

而兩年前皇帝得方士一名,信了其一番長生之論,引為上賓,於宮中建晁天閣一座,開爐煉丹,以求長生。

她在腰間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細線,咬著牙束緊,另一端被牢牢的系在晁天閣閣頂的屋樑上。她試著用力扯了扯,確認不會斷開之後,低頭看向了閣裡。

年近六十的皇帝盤膝坐在蒲團之上,口中唸唸有詞。蟠龍香鼎裡供著硃紅的丹藥,即便被置之火上,也依然泛著金屬色的冷光。

皇帝清修途中,最忌諱旁人打攪,故而殿中只皇帝一人,侍奉的宮女內監及值守的侍衛都被打發到了外面值守。她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氣,足尖在窗欞上借力一點,身軀隨著纏成一整股的線繩盪出。

衣袂飄舉,裙襦飛揚,廣袖間盈滿暗香,雲鬢高髻,所佩珠玉卻是清雅恬淡。在下方雖不辨面容,然而所謂風華傾絕,正是那飛天入世的謫仙之態。

她已經顧不得腰間手腕傳來的疼痛,那一股細線恐怕已經不能夠支撐她的重量太久。她須得儘快演完這一齣戲。

“來者……來者何人?”

她努力地壓制著一顆即將跳出喉嚨的心臟,所有的緊張不安皆數化作唇邊一笑的風情:

“我乃北海滄海島九老仙都紫石宮仙子。久聞陛下一心向道,為陛下誠心所感。今日,特下凡而來,予陛下長生之道。”

這一刻,她心中一片澄明。

——你要我協助那佈局之人,可,若我拂袖而去,另起新局,你,又當如何?

“你瞧,你做到了,這不是很好。”

她伏在燈下,一手撫過自己纏了層層紗布的腕間,指尖頓住時,向下一壓,體膚之傷的微疼瞬間讓自己清醒過來。鬢邊的流蘇瑪瑙珠被那人撥弄在指間,聽在她耳中是清越的響聲,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她自己的聲音:

“難不成慕公子以為,我會做不到?”

那人頓也不頓,一句話便駁回她所有的鋒銳:“說的也是,你沒有做不到的理由。”

這個人早已看透了她。她所有的假意偽裝,故做姿態,在他眼中,是不是都不過是早已預見的把戲,根本不必放進眼中?

她忽而站起身來,莞爾:“夜已深,慕公子早些休息罷。我便不送了。”

那人被她強制一般送到門外,瞧她半晌,驀地,卻報以一笑:“這便好。”

她轉身回到桌旁,卻聽他在窗外道:“恐怕不出三日,聖上手諭也就該到了。”

是夜慕府別院琴聲琤琮響徹,奏的是一曲陽關三疊。弦鳴聲裡,隱有哀及自身之意繚繞指間,委婉泫然,卻又將泣未泣。後來凡是聽過那晚琴聲之人,無一不嘆,道是這一輩子,都沒再聽過那樣的曲聲,技藝雖還不是上佳,然而只那曲中意蘊悠長,聞者莫不嘆息。

別院主人聽聞此事,手中摺扇微微一滯,旋即又低笑一聲:“千巡有盡,寸衷難泯?她若想醉,那也無妨,只得記住一樣,酒喝盡了,可萬別忘了自己要做什麼。”

輕衫公子收起摺扇,扇面上雋秀的簪花楷字剎那間被隱沒在重重墨色山水中。他側過頭,唇角微揚。

不出他所料,三日之後的黃昏,當第三列北雁劃過長空向南而去,西斜的薄暮日光正停留在別院冬青閣之上,一頂毫不引人注意的軟轎停在了慕府別院角門之外。

“主子有話說了,洛姑娘這一回,是得了天大的恩典!現下也不是選秀的時候,接洛姑娘進宮哪,可是瞞了天下人的耳目!雖說這也不過是主子的家事,可畢竟主子的身份在那擺著,便是家事,也得往大了說成國事……洛姑娘的出身又是那個樣子,就算有盈小主和公子您在後頭,可說穿了也不過就是個……公子知道咱家要說什麼,以公子睿智,咱家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