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邁和郭汾聽到這裡都對這個商人生出了佩服,均想天方世界的商人能夠深入到全世界各個地方,也不完全是靠宗教與武力,這種來自民間的精神也是一種巨大的力量。

郭汾便讓郭漳去取美酒來,請贊吉品飲,贊吉也不推辭,郭汾問道:“那你剛才說,有準備將家搬到寧遠,你和我實說,不用怕得罪我,其實是不是隻是為了討好我們而這樣說?”

“不是啊,王后。”贊吉說道他是這樣叫的,那少年也就這樣翻譯:“寧遠這個城市,雖然還遠遠不如撒馬爾罕、布哈拉繁華,可是她有一種年輕的味道,還有天策這個國家也一樣,我喜歡這種味道。撒馬爾罕和布哈拉現在其實已經變得壓抑,更別說王朝的其它地方,而寧遠的人,笑容則遠比薩曼王朝的人多。”

郭汾聽到了這裡心放了大半,她聽得出贊吉沒有說假話,如果寧遠的民眾是快樂的,那麼,郭汾想,作為那個地區的統治長官,哥哥郭洛的心情應該也不壞吧。

“年輕的味道?”張邁問道:“薩曼衰老了麼?”

“還沒到腐朽老邁的地步,但確實已經像奈斯爾二世一樣,青春不再了。”贊吉道:“如果從財富來說,現在的薩曼比十年前更加富有,二十年前更是沒法比。這就像一個人,五十歲的時候一般會比四十歲有錢,四十歲又比三十歲有錢,可是,五十歲的人雖然擁有了更多的財富,但他失去的卻更多,在財富的掩蓋下,毛病也是會多得數不清。薩曼也一樣,這個國家雖然越來越富裕,但在富人越來越多的同時窮人也越來越多,富人富到了二十三年前他們自己也不敢想象的地步,而窮人則比二十三年前更窮!城市很繁華,但有很多農村卻不可扭轉地破落了,王朝對邊境遊牧民族的控制力也大大削弱,就算在城市內部,隨著人們貧富的拉大,他們之間的隔閡也越來越厲害。如果說,二十多年前這兩個階層還可以比較平和地共處的話,那麼今天富人和窮人簡直就水火不容了。

“這幾年,庫巴的邊境榷場開放了,跟著天方的人也可以到大唐境內來做生意,這大大促進了薩曼的商貿,許多人因此都發了財,但這些錢並沒有流入到那些渴求溫飽的人手裡,也沒流入到那些解決了溫飽但還在渴求財富的人手裡。薩曼的商脈都被一批固有的富人壟斷了,那些窮人,那些沒有關係的人,就只能在與對大唐的貿易中分到一點汁水,看著那些富人越來越富,而他們卻沒法改變自己的命運,甚至覺得連子孫的命運都不可能改變了,許多人的眼睛也就越來越紅。

“所以我覺得,薩曼的這種情況是很危險的,這個國家隨時都有動盪的可能,奈斯爾二世的魄力又遠遠不如當年了,絲路開通之後所帶來的財富他沒法將之分配到更需要的人群裡頭去,卻被本已富有的群體所瓜分,這種財富縱然越來越多,只怕也不能為王朝帶來好的影響,甚至有可能會埋下禍亂的惡胎。前些年那些只能在邊遠地區活動的激進派,最近兩年竟然活動到布哈拉、撒馬爾罕來了,越來越多的人尤其是窮人,背棄了比較柔和的正統派,而轉向那些激進的流派,他們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時候,在喪失了希望之後,就將未來寄託在了暴力上。而這又讓天方教內的許多本來可以和平共處的流派也漸漸變得水火不容起來。

“而在寧遠,這座城市卻公平得多,公正得多,對許多窮人來講也還有許多走向富裕與成功的機會,在那裡連外教都能和天方教共處,就不用說天方教內部的派系了。這樣的城市我覺得會比撒馬爾罕、布哈拉更有希望。因此我說有考慮遷居到寧遠,並不是為了討好元帥和王后。”

張邁一邊聽著,不住地點頭,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就是郭洛在寧遠所面對的世界,也許比自己之前想象的要更加廣闊。

張邁在東進的過程中,所考慮的敵人與被征服物件,主要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