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靜靜地待了許久。疏影終於再次打破沉默,卻欲言又止:“小姐……”

“什麼?”

“那您今後是不是就得一直住在仁壽宮了?”

“不會一直!眼下應是這樣子了!”

“那穆姨娘……還有我娘、吳婆婆她們怎麼辦呢?”

“……”

疏影問的話,也正是此時李眠兒盤在心頭的心思,她剛才只顧著喜怒哀樂,卻是一時忘記顧及自己的孃親了,相信孃親會為自己高興為自己驕傲,可是相較於待在這冰冷的仁壽宮裡,她真心地還是更樂意繞膝孃親的身旁。

自己成了長公主的義女後,雖為義女,可是行為再不可能自由,今後見孃親一面需還得經長公主授意方可……

然……也只有這樣,也只有自己變得強大,變得舉足輕重,才能更好地保護孃親她們,讓她們活得不再擔驚受怕,不再屈辱偷生。

這麼一想,纏在李眠兒心頭的霧霾不覺慢慢散去,飲完茶,她欣喜地看著自己活動自由的雙手,暗歎:今日當真不平凡!

雙手一獲自由,李眠兒便想到上次周昱昭在錦帳中留下的那句話,一個月後他會派金川過來取帕子。

想到周昱昭那晚的一系列舉止,她面上不由一熱,急急地走至梳妝檯側邊一張高凳子前,取過上面擺著的針線筐,轉頭喚道:“影兒,你過來,幫我挑幾樣線兒!”

“啊?”疏影聞聲小跑近前,“小姐,您挑線做什麼?”

“繡幅能見人的帕子!”李眠兒簡短地應聲,手上不停地在針線筐裡上下翻騰。

“小姐,您不如讓手腕再好好養些日子,待徹底好了再繡不遲!”疏影勸道。

“我又不整日地一徑兒繡它,只每天繡上幾針!耗不了多少精神的!”李眠兒不以為然,“你快幫我挑幾樣,再幫我挑塊上好的帛料,明日起,你看著我繡!”

“真要繡啊?”

“嗯!”

無法,疏影接過李眠兒手中的針線筐,擺回高凳上,捂著嘴輕笑道:“小姐,這個筐是我平日裡頭存放些零頭布料,雜線頭什麼用的!存咱們那些上好的絲線和錦緞布料的線筐還在外間呢!”

李眠兒瞅瞅方才被她扒拉得亂七八糟的線筐,搖了搖頭:“我說怎麼盡是些不入眼的呢!”

疏影一聽,笑得更歡!

第一百四十四回輕渺塵埃欲落定

一副帕子而已,對於極擅女工的疏影來說,若是花色簡單些的,不過三兩天的功夫便可做成,若是花色繁複些的,再多花個一天兩天時間也就差不多了。便是那繡功慢的,繡副帕子,十天半月時間怕是綽綽有餘的了!

誰知她家小姐偏著緊得狠,自打前日下午尋著了合適的線、綢起始,就坐定了,一心一意地撲在針線上。

疏影卻怕她才養好的手腕,疲累了不利完全復原,可左右橫豎又勸其不動,只得乖乖奉陪,一針一線從旁細心指導。

然李眠兒之所如此兩耳不聞窗外事地專心於繡活,為了趕在周昱昭所設的限期之前繡完絹帕不過緣由之一;更重要的一個緣由就是安神靜心,她相信自長公主留下那些話後,不日便會有大大小小的波瀾接踵而至,如若此時自己醉心於眼前的成就,而生丁點兒麻痺大意,那麼在應對即將到來的種種考驗時,自己就很可能處於不利之勢。

遂而,在這兩日裡頭,她耐心琢磨,把各方各面的自己能夠牽涉到的人物悄悄在心頭過濾一遍,將他們可能作出的反應甚至興許採取的措施都估摸一番,免得臨到頭頂時,對之措手不及。

二人緊緊挨著,坐在靜室中一個繡著一個看著。約摸未牌時候,往時李眠兒多半會在這會犯困,然後由疏影服伺著上榻小憩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