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約在酒吧包間,梁若原喝了個酩酊大醉,說出了昭夕拒絕他的事。陳熙安慰他,陪他喝酒,陪他失意,最後才泛著淚光說——

「若原,我們這樣不是很可笑嗎?我看著你,你看著她,她卻看著別人。誰也不知道回頭。」

梁若原一怔,抬眼對上陳熙的目光,錯愕良久。

只可惜那晚之後,他再也沒和陳熙見過面,回訊息也回的萬分遲疑,想來是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種棘手的關係。

昨晚,陳熙收到他的訊息,還以為他總算對她也有幾分關心,誰知道三言兩語,關心的還是昭夕。

更沒想到今天他就從北京飛來塔里木,只為看一眼病房裡好端端的那個人。

一顆心墜入谷底,陳熙在路上就告知梁若原:「昭夕已經有交往的物件了。」

即便不知道病房裡發生的細節,也沒從昭夕口中聽聞事情真相,但女人的敏銳感知力早已看穿,病房裡那個男人和昭夕一定有什麼。

可梁若原沒說話,還是買好了鮮花,還支開她,要和昭夕單獨說話。

陳熙在走廊上慢慢地走著,白熾燈在頭頂用力發著光,地上的影子張牙舞爪。

她回想到很多事情,比如當年在電影學院裡念表演時,不管她多麼努力,永遠都無法出頭的無力。

舞蹈課上,老師總說:「大家看看昭夕,她不僅動作標準,最主要是眼神到位。我們跳舞的時候,形只是一方面,神韻才是一支舞有沒有靈魂的核心標準。」

表演課上,所有人都願意和昭夕分在同一個組,因為但凡和她在一起拍戲表演,總是容易拿高分,她總有那麼多層出不窮的鬼點子。

抗戰劇目裡,她也能加入一些喜劇配角,把嚴肅深沉的片段也變得時而輕快,時而動人。

聲樂課上,昭夕總算不是嗓音最動人的了,可她即便是破音,也能讓大家哈哈大笑,老師不批評她,反倒被她逗樂,說:「行吧,我也就勉為其難相信你,上天給你開了別的門,把你唱歌這扇窗給關死了。」

陳熙出身於普通家庭,因為漂亮,因為從小學舞身段好,後來走上了表演的道路。她也曾是學校裡的文藝委員,在萬眾矚目下長大,可來到北京,踏入電影學院,她才發現自己不是什麼白天鵝,只是天鵝身旁的醜小鴨。

最令人絕望的是,不論她有多麼努力,有的人輕而易舉就能擁有她竭盡全力都無法得到的一切。

她在無數小廣告裡打拼,想要獲得多一點的關注度時,昭夕拿到了老師的推薦,卻還不屑一顧地推掉了那些廣告。

「我媽說演員就是演員,不要為了錢拍些黑歷史。」

而她所謂的那些「黑歷史」,是陳熙拼命爭取還拿不到的資源。

她好不容易討好金主,在酒席上挨個敬酒,敬到次日酒精中毒,輸液一整天都沒緩過勁來,才在泡沫劇裡拿到了出演女配角的機會。

可昭夕已經被欽點成為《木蘭》的女主角。

甚至,她喜歡的男生也沒有正眼瞧過她,只知道跟在昭夕身後默默付出。

醫院裡充滿消毒水氣味,陳熙聞著鼻端刺鼻的味道,受刺激的卻是眼睛。

她很想哭,問自己奮鬥至今,意義何在。

她仍在酒席間卑微地討好著大腹便便的投資方,為了女配角的資源拼盡全力。

她仍在當紅博主的直播間裡賣貨,只為讓自己稍微富足一點,能跟上圈子裡諸多女明星的穿衣打扮。

隨手一個lv都要幾萬塊,隨便出席一次典禮都要高定的禮服。她不像昭夕,品牌方會上門求著送禮。她就是腆著臉去求人家,人家也不稀罕借裙子給她穿。

這些都能忍受,可是一門之隔的病房裡,她愛慕的人還在向昭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