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對這個任務很茫然。在吳麗君不聲不響推開她跑下樓買回來的油條、生煎包子和豆漿,直接去上班後,她只得發狠,買回一本早餐食譜認真研究,摸索了好幾次,總算能達到婆婆的要求了。

她先將頭天晚上泡好的黃豆放入豆漿機,然後拿出速凍的饅頭蒸上,迅速做好一個涼拌黃瓜丁,煎好三個雞蛋,給吳麗君和尚修文的略嫩,自己的則是九分熟,一面微焦。等她做好,他們也起床了。

尚修文走進廚房時,她正站在臨窗的水槽前清洗著豆漿機,清晨光線透進來,照得她繫著圍裙的腰苗條纖細。他走過去摟住她的腰,將頭埋在她頸間。這個在家中臥室以外的親暱並不常見,她不願意被婆婆看到,不自在地掙了一下,輕聲說:“你怎麼起這麼早?”

“我待會送你去學校。”

尚修文與朋友合開著一間規模不大的鋼材貿易公司,上班比她晚,又時有應酬,平常接送她的時候很少,不過她沒有遇事就問為什麼的習慣,只笑著點頭。

第二章(上)

師大附中是有近百年曆史的名校,前身是教會學校,後來陸續擴建,修了現代化的教學樓和學生公寓,還在操場一角保留著以前的建築,舊時鐘樓裡面設著理化實驗室,帶著圓頂的禮拜堂改成了一個小型禮堂,昔日的教室則成了老師的辦公樓,沒人抱怨辦公樓老舊,因為英國人留下的建築質量極好,外觀古樸,牆壁厚實,裡面冬暖夏涼,很適合本地氣候。

午間休息時間,不用巡查午自習的老師們都自備了一張可摺疊的躺椅,抓緊有限的時間補眠,甘璐半躺著合上眼睛,卻睡不著。

昨晚尚修文去洗澡,她倦極將要入睡,朦朧之間,聽到他擱在床頭的手機響起,他圍了浴巾出來,拿了手機走出去接聽。

尚修文的聲音若有若無傳進來,是一向的低沉,她只模糊聽到:“太晚了,我們改天再說。”一陣靜默,甘璐對自己屏息聆聽的姿態有些自嘲,翻一個身,將臉對著窗子那邊,尚修文的聲音再度響起,略高了一點,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情緒,“好了,靜宜,就這樣吧。”

這個明顯屬於女性的名字撞入她耳內,她驀地清醒了一多半。尚修文隔了好一會才重新走進臥室,躺到她身邊。

她輕聲問:“誰這麼晚打電話過來?”

“吵醒你了嗎?對不起。是以前的一個朋友,睡吧,你明天還要早起。”

沒有一個妻子不會對夜半的來電起好奇心。可是甘璐不會再追問下去,她並不多疑,他們交往一年多、結婚近兩年,以她的性格和對尚修文的瞭解,不至於要為這一通電話胡思亂想。

她只是想起,自己也曾在某個午夜時分,撥通一個號碼,聽著作為彩鈴的《秋日私語》在耳邊迴響,直到一曲將罷,才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喂,哪位?”

她的喉嚨哽住,所有打好的腹稿全都堵在嗓子裡,沒法說出來。

那個聲音帶著不耐再度“喂”了一聲,她輕輕說:“是我。”

“璐璐。”對方聽出她的聲音,“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是不是……”

她突然知道自己想要說的話有多可笑,真是應了網上常用的一個形容:腦袋被門板夾了。她一向並不愛無事生非,也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才會想到要去特意知會分手兩年多的前男友:我明天要結婚了,儘管我不確定我的決定,可是我準備徹底放下舊事,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了。

而且,分手是她主動提出來的,這個知會,在旁人看來,大概接近於無聊的示威了。

“沒事,不好意思,撥錯了號碼,打攪你了。再見。”她匆匆地說,掛了電話,知道這才算是真正放下了。

竟然由一個電話想起了接近淡漠的前塵往事,甘璐有點惆悵,又有點好笑。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