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陳東、葉麻如何?”

嚴鴻道:“那陳東、葉麻,一則黨羽不如汪直多,威望也弱,二則兩匪為人兇悍,在海上專一燒殺搶掠,前番朝廷招降,本為好生之德,也是這二匪上躥下跳,極力阻撓。徐海自首之後,二匪煽動部眾,一心登岸劫掠,既絕了朝廷招降之意,也借刀殺卻徐海。這等頑冥不化之徒,殺了他們,正好立威,以警告其他海賊,不招安者就是這副下場。小子前次放走徐海,正為安汪直之心,若汪直歸降,則倭寇斷不能再橫行無忌。”

黃錦聽到這裡,冷冷道:“嚴小相公打得倒是好算盤。只是你說,要開海通商,須得先剿滅二寇,重建水師。敢問嚴小相公。你可知這翻修戰船,卻需要多少銀兩?倭寇未滅。水師未建,則開海通商不得。開海通商不得,則國家財用匱乏,哪來錢造船買炮?莫非又要用天子的內庫來填充麼?再說,就算用了這麼多銀錢,養這麼一支水師,你又如何保證,即使開了海。也保證能收上來銀子?若是收不上來銀子,這等糟蹋國帑,豈不是大過?”

黃錦今晚和嚴鴻鬥了半夜的嘴,到這裡終於抓到一個軟肋。嚴鴻的計劃裡,開海禁收銀子,和用銀子建水師,確實是車軲轆話的迴圈關係。嘉靖皇帝聽到這裡。也不禁起了疑惑,瞥瞥嚴鴻:你小子不會把我剩那點內帑也糟蹋光吧?

其實,嚴鴻對以後能否真收上來銀子也無十足把握。畢竟大明朝的事不是那麼好辦,各方勢力交錯之下,即使真開了海,能收上多少銀子。以及銀子能否真進入內庫,都還在兩論。更別說朝政之事,因人成事,因人廢事,朝令夕改都屬尋常。開海到底能到什麼前途他也沒法打包票。

好在他今天要做的是忽悠,當下說道:“回老爺子。黃老先生。小子說的,乃是長遠計劃。長遠來看,朝廷必須有一支強大水師。當今天下,雖然天朝獨尊,但因無水師威震遠方,隔了大海,已是群雄並起。無水師,則大明商隊的利益終究難以得到保障。當年三寶公下西洋,諸藩來朝,延續百年,我大明商人在西洋諸國仍受尊敬,我大明的銅錢通行兩洋,仍為商人爭向購買之物。現如今,小佛郎機人進佔滿剌加、大佛郎機人奪取呂宋,使我大明藩國不能入朝面君,也使我大明海商難以遠洋貿易,這都是水師不足之過。只有建立起強大的水師,效三寶公舊事,再下西洋,才能讓那些大小佛郎機人知道厲害。至於銀子收入也簡單。只要重開市舶司,制定規範,由中官收稅,那麼還怕銀子收不來麼?”

由於黃錦幾次針對,嚴鴻隱約覺得這位黃司禮不知道吃錯了什麼東西,對自己有些偏見。他想,太監不好色,只愛財,不妨先給他一些甜頭,買他個不要壞事。因此他這裡其實開始給黃錦畫餅了。

按照大明朝的慣例,所謂再下西洋,那領隊的必然也只能是太監;重開市舶司,也是說明由中官掌權。這無疑是在給太監分潤,讓他們能夠掌握權力,分得利潤,也希望對方能看到利益份上,不要再來噁心自己了。

按說他這思路沒錯,但可惜是用錯了物件。黃錦這個太監,並不是一個太注重權力的人。說實話嘉靖朝的太監權力本來就小的可憐,他這司禮監掌印,比起諸多前輩實在是麻繩穿豆腐,提不起來。長久的索然狀態下,黃錦反而煉成了恬淡之心,對權力並不如何介意。況且他今年也六十了,還有多少時間可活?至於太監能從開海里分潤多少,他更是壓根就沒放在心裡。反正靠著嘉靖皇爺,還怕沒有肉吃?

只能說嚴鴻遇到了一個最不像太監的太監,這位黃老公公的思維方法,更貼近一個外朝文臣,而不是內廷中官。對於三寶下西洋的事,作為太監固然心嚮往之,可是他結交的一些文人一提起下西洋就是糜費百萬,入不敷出,空耗萬千民力,於國無絲毫助益云云。

黃錦並不知道這些文人說這些話,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