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還是隻有他自己。

031沒有同伴。

他永遠獨自為人類效力。

唐念跑出了別墅。

她回頭時確實充滿擔憂,但和031想象中的‘為他躺在地上慢慢融化而感到擔憂’的擔憂不是一種擔憂。

她擔心他會再造一個分體出來抓她。

唐念不完整的回憶中出現了031的聲音,在零碎記憶中,很靠後的部分。

她也終於模模糊糊地回憶起來,自己究竟在哪。

“資料之獄”。

一個‘遊戲’地圖。

破碎的記憶足以讓唐念理解,為什麼聽到031的聲音,她會感到痛苦。

他的電子發生器融化時,脫離了溫暖人聲之際,那道電子音,她曾聽過無數次。

每一次,當她從遊戲世界返回到自己那具迅速衰敗的身體時。

無數次在手術燈下甦醒時。

因為沒能出色完成任務而受到懲罰時。

被‘活下去’這個甜美的獎勵控制著失去自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時。

不斷提醒她還剩多少短暫的生命值,宣告生命值長短懲罰或施捨她時。

都是這道聲音伴隨著她。

從無痛的軀體,回到她真實的世界。

唐念捂住胸口,她幾乎忘記了那種疼痛的感覺。

原來她是被創造出來的。

那她這些病痛呢?也是他賦予的嗎?

紛至沓來記憶中,她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那種折磨著她日日夜夜的疼痛,以至於在一聽到他的機械聲之前,唐念都快忘記了那種痛感。

的自從那位叫做‘希瓦納斯’的精靈來到她的世界,唐念就再也沒有痛過。

她那些看起來與健康人無異的平靜時光,都是由希瓦納斯的一個個祝福組成。

儘管此刻的記憶像碎片一樣,只能逐漸拼湊起來,並不完整,但最先回憶起的就是從小就活在一種令她時刻都覺得不安的環境中的惶恐,以及不敢運動不敢大喜大悲的謹小慎微。

事實上她並不是一個勇敢的人,甚至在寄人籬下的成長過程中幾度產生討好型人格。

成年後,對於普通人生的嚮往讓唐念心中曾一度湧現出陰鬱和對不公的憤慨。

因此,那瀕臨死亡邊緣時獲得救贖的強烈渴望,帶著那道聲音銘記在唐念記憶的最深層。

唐念一路跑出去,看到了站在陽光下靜靜注視著她的高挑少年。

那雙眼睛像一汪被陽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海洋,美好得令人心顫。

她走過去,上氣不接下氣,“是你。”

少年開口之前,她又加了一個詞,“貓貓。”

這使少年略帶傷心的眼神中終於多出了一絲錯愕。他睜大了一些眼睛,綿長濃密的睫毛輕輕顫著,像振翅欲飛的蝴蝶。

“你想起來了?”

“想起來一點。”

她抓住少年的手,對他說,“我們先走。”

可抓到的瞬間,清涼的觸感順著指縫中洩出去,只摸到了一汪水。

“嘩啦”一聲,唐念回過頭,看到少年的少年被她抓過的右手憑空消失,地上多了一些淡藍色的水跡。

她又一次受到衝擊,“你這是怎麼了?”

少年說,“我不在這裡。”

頓了一下,他又說,“我在等你,你告訴過我,會來找我。”

“那你現在是……?”

“聽你的話。”他看起來很低落,語速很慢地說,“我還在商場。”

唐念回憶了很久,才恍然想起來,那座相親時偶遇他拍攝的酒店。

他竟然一直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