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家,貧尼焉會有家了,施主請回。」

「當年太尉府初遇一見傾心,月下訂情我倆歷盡生死離別方得相守。

小武兒,前塵舊事至今我仍是歷歷在目……難道你的心就真的能放下嗎?」沙啞的聲音帶著悲切。

「凡塵世事皆是夢,悲也空,喜也空。一切聚散離合終不過是一場緣起緣滅,躲不過,逃不掉。

放下還是不放都只是一念之間,一念既可成佛亦可成魔,一切只在於你願成佛還是成魔。

施主,前塵往事我早已忘懷了。」

「小武兒。」

不甘,更不願數十載結髮情緣就此了斷。

可惜這一切早已輪不到他——這個一再讓妻子、戀人心碎的丈夫所選擇,一切已是回不了頭,苦笑低頭,黯然搖頭。

「悲聞絃斷曲終,恨執念碎舊夢……小武兒,保重了!」

帶著悔恨眷戀深深的看了這隻留給他背影的戀人一眼,強忍淚水,默然轉身,青年跪在女尼身後重重叩頭:「母親,你保重,斌兒……斌兒會再來的,也會好好照顧父親。」

青年最終只能扶著步伐蹣跚的老父離開廂房。

陣陣誦經之聲傳出房門之外,房內的女尼口中低低沉吟,誦唸梵經,一滴淚珠從她的眼中輕輕滑落到地面。

※ ※ ※

父子離開了庵堂,青年扶著父親走到一間酒樓的樓上雅座上用膳。

「父親,你別難過了。待我們找回哥哥一家,讓哥哥去求母親,母親一定會回家的。」青年把菜挾到父親的碗中。

「沒用的,鏡子破又豈能重圓,心已死又焉能活。斌兒,我和你娘之間已經不再是一句原諒就可以說清。」

一口喝光了杯中物,老父搖頭苦笑,又道:

「斌兒,我欠下的債,這輩子是數不盡,也還不清,還不了的唯有盼來生了。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我和你母親的結局早在當年我選擇了皇位之時,就已經定下了,能夠和你母親再續前緣已經是我最大的福氣了。

現在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再見你的……」

話猶未說完,樓下傳來:「韶爺、夫人,你們來了。」

一個長相俊逸溫文的青年丈夫溫柔的扶著他大腹便便的妻子走進酒樓,眉目間盡灑春風得意,秀麗的妻子甜蜜的仰頭看著把她殷勤照料的夫君。

「王掌櫃,今個月我們酒樓的生意如何?」焦亭義扶著段映秀走到櫃檯,翻看起帳簿問道。

「託韶爺的鴻福,今個月的生意……」

「匡啷!」

突然清脆的摔杯從樓上響起,打斷了王掌櫃的話,焦亭義和段映秀抬頭一看,正好和樓上的那對父子正面相看,瞬間四人相對無語,段映秀回過神來,緊張的看了焦亭義一眼,卻被一個堅定的眼神把她略為緊張的心情給穩下來。

輕拍了一下妻子的手給予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那老父含淚凝視著焦亭義,眉宇間流露出愧疚思念,讓焦亭義微微一愣,隨即釋然的點了點頭,淺笑輕揚。

青年扶著老父快步下樓,走到櫃檯,呆呆的看著焦亭義。

「客官,有事嗎?」焦亭義向他們笑了一笑,道。

青年正要開口,卻被老父攔住。

「老闆,結帳。」老父放下手中銀兩,顫聲道。

「謝了,祝客官一路順風!」

青年還想說話,卻被父親拉走,只能多番回頭相看。

段映秀看著丈夫:「義!」

夫妻相望淺笑,上輩子一切恩仇愛恨,早已徹底放下了!

大街上青年略帶不甘的問:「父親為什麼不勸大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