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可是陛下連惠妃這樣的枕邊人,太子他們這些親生兒子,都能下得去手,萬一他若是因此怪罪,我怎麼對得起師尊?再有就是姑姑,之前我就聽人說,我常常往玉真觀跑,旁人都說是二嫁奚王最終卻又離婚的姑姑教壞了我,她只是和蕃公主,無依無靠,到時候別人會不會惱羞成怒歸罪於她?”

“你想說什麼?就此認命,進宮長侍君王?”杜士儀沒有回答玉奴的問題,而是一字一句地說,“事在人為,我們既然決定做了,就能夠承擔相應的後果,你不必操心。一直以來,你就是憂思過重,操心太多!聽話,這一次不容你再使性子了!”

“不!”

玉奴使勁搖了搖頭,突然上前一步,幾乎是人挨著人站在杜士儀面前:“我不是小孩子,並不是不懂那些大事!陛下這些年心腸冷硬,兒子也好,妃嬪也好,朝中那些人也好,全都是說殺就殺,說貶就貶!師傅就算想要我遠走高飛,可天下之大,他擁有四海,躲到哪裡去?而且,君命難違,若是回頭怪罪於你,就算是那些受過你知遇之恩的下屬,就算是你的親友,事到臨頭都不會站在你這一邊。不過就是……不過就是犧牲我一個而已。”

“他還談不上富有四海。因為,這天底下並不是只有大唐!西邊的大食早已讓安西都護府那些大唐屬國壓力重重。北面的突厥雖然日暮西山,可興許再過一些年,那裡便會有新的大國崛起。契丹和奚人隱身白山黑水,即便張守珪那樣的大將也不能滅國。至於西面的吐蕃,則是讓劍南道節度使王昱狼狽不堪,而西南的六詔已經快要統一了。至於我們看不到也暫時走不到的地方,還有更多的國家,更廣闊的大地。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並不是以大唐為絕對的中心,而這個大唐,也並不是以天子為絕對的中心!”

杜士儀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對王容說過,對固安公主說過,對陳寶兒、對羅盈和嶽五娘吐露過……而今天,再次多了一個人聽到他這離經叛道的陳詞。玉奴不是閱盡世事的固安公主,也不是有過牧守一方經驗的羅盈等人,在她聽來,這些話一字一句彷彿都撞在她的心坎裡,讓她的心裡充斥著一股激盪的熱流。

一個聲音告訴她,就此答應杜士儀所說,從此便可打破桎梏,自由自在;可另外一個聲音卻告訴她,不能這樣自私,不能為了自己的自由,讓其他人付出那樣絕大的代價!究其根本,一切都是她不謹慎,倘若當初天子召見的時候,她表現得木訥一些古板一些,不討人喜歡一些,何至於如此?

在兩種念頭的衝突下,玉奴一時猶豫了許久,就當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打算鼓起勇氣開口說話的時候,外間突然傳來了一陣絕大的喧譁聲。緊跟著,她就只見黑暗之中,一個人三步並兩步衝了過來。儘管她本能地感到懼怕,可當看到杜士儀朝來人迎上去的時候,她須臾就又心安了起來。

是師傅的人!

“怎麼回事?”

虎牙的臉色在黑暗中看不分明,然則聲音卻低沉得很:“大帥,外間有萬騎營兵馬到了,說是終南山有盜賊出沒,因此高力士奉命帶他們來此,保護二位貴主和壽王妃。”

第926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

在這樣的深夜,高力士突然蒞臨,上上下下無不大為意外。尤其是當杜士儀突然從天而降的當口,這樣一位宮中內侍頭面人物抵達,誰都不會認為那是偶然的。儘管玉真公主當年營造這終南山別業的時候,還是睿宗年間,那會兒為了防止太平公主和兄長的衝突會禍延自己,她曾經在地下修建了藏身之處,可這麼多年不曾使用,即便一直都維護過,那也早就不是秘密了。

於是,她幾乎不假思索地硬是把杜士儀和玉奴推進了自己的寢室,隨即解下道冠,只在外頭披上了一件道袍,這才出現在了隨著霍清進來的高力士面前。儘管她一貫對這個兄長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