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賀家大宅。

眾位長輩都已睡下,只剩下魏潰在院子裡教年僅五歲的張懷文練拳。別看張懷文名字中帶有了一個“文”字,且性格較為羞怯,但他倒是對這個大壯哥哥很感興趣。他和賀小秋給這幾位哥哥姐姐都起了外號——魏潰是大壯哥哥、燕春來是燕子哥哥、鬱如意是漂亮姐姐。

廳堂內,賀難和鬱如意在桌上點了一根蠟燭對坐,兩人面前各擺了一盞茶。還是賀難先開口:“我不得不誇你一句,這幾天的事兒……辦的很漂亮。”

他所指的當然是這幾日煊陽縣中神奇的女相師——當然是隱姓埋名的鬱如意了。自從落雁郡城小食肆中賀難給鬱如意展示了一番“觀人”的手段後,鬱如意便有樣學樣地模仿了起來,終於在這幾日派上了用場。

鬱如意那八九不離十的相面手段全是賀難傾囊所授——她所謂精通風水、看相、堪輿之術的家師……就是賀難。其實她還欠了不少火候,只不過糊弄糊弄平民百姓已經完全夠用了。譬如昨日那個扮成奴役、自稱馬伕的公子,鬱如意便問了對方關於養馬的問題讓他露出了破綻——其實鬱如意作為大戶人家的千金也不懂得這些,而賀難也即興發揮了一把,為鬱如意解圍後巧妙地深藏功名,這些都屬於賀難最擅長的“隨機應變”的範疇,也算是給鬱如意言傳身教了一把。

至於縣令李仕通——這當然是賀難在做了不少調查之後特意為其設下的圈套,等的……其實就是這位縣令。李仕通這官運並不亨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天天燒香拜佛的事兒也有不少人知道,每逢一些卜命通玄的高人更是要會見一番,賀難就是吃定了李縣令會把命運全都寄託在讖緯之術上,才讓鬱如意喬裝改扮、打著相面的幌子出馬的。

小鬱的名頭能在五日之內於煊陽縣內傳的沸沸揚揚,賀難功不可沒。他先是藉著姑父的名頭讓藥房的夥計們大肆宣傳,又找了幾位自己的童年好友——這一番可是既費心力又費錢財,更不用說他還得調查李仕通的一些歷史、為小鬱做功課了。

而鬱如意話語中的“靈驗”則還要仰仗燕二哥。她為一些人所預言的“今日你能撿到錢”或者“你今日得在家門口摔個跟頭”等等,都是燕春來在忙前忙後。又要故意丟銀子,又要用使暗器的手法丟石頭絆人,可謂是第一苦力。燕春來白天不著閒,晚上還得熬夜盯梢——鬱如意昨日給李縣令寫的那張帖的內容是“您背上有三顆痣,分別在左右肋下和腰的正中,乃是三羊開泰之相”。這話正說著了李縣令的心坎裡,他背後那三顆痣也就父母妻子知道,其餘人一概不知,見了此帖才會對鬱如意深信不疑。而為什麼鬱如意會知道——當然是因為燕二哥天天半夜上房揭瓦監視李仕通了。

相比之下,魏潰是最清閒的了,他就負責看家護院,跟門神有得一拼。張氏兄弟和賀雷現在也知道他們所面臨的、事情的嚴重性,索性足不出戶,天天白天跟著魏潰練拳,權當是養生了,大人們在前邊練,小懷文就在後邊學,場景也是十分融洽詼諧。

唯一一個興致缺缺的還是賀小秋,她一個姑娘家又不喜舞刀弄槍,本來天天能陪她遊戲的漂亮姐姐也被堂兄支出門了,氣的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日不出來——這倒是讓姑姑、姑父高興的合不攏嘴,這丫頭終於不會每日在外面風風火火地亂跑了。

鬱如意兩手端起茶盞,媚眼如絲,她啜了一口茶水後輕笑道:“那我現在算是出師了嗎?”

與賀難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之後,鬱如意是發現了——賀難這個人無論什麼都會一點兒,尤其是那張嘴和那個腦子,嘴上說著心裡想著腦子裡算著,怪不得李御史要自己跟著他呢。

鬱如意本就冰雪聰明,但是性格太過清冷、不善言辭,沒想到現在竟然會主動和別人開玩笑了,不得不說賀難真的是一個極富有感染力的奇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