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外人看來還真像個大家庭,人人齊心協力的樣子。

張一律被請去獻唱,這總監可真沒架子。我落單坐,喝果汁,翻手機玩。一人湊近,在我身旁張總監的位子坐下。

我努力回憶,“您是……公關策劃…趙小姐?”

她只微微一笑,居然就可以相當燦爛,不愧為公關。她說,“別您啊您的,我和桑小姐年紀恐怕差不多呢,你就叫我小趙好了。你記憶力可真好,剛才張總噼裡啪啦給你介紹那麼多人,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張總’?”總監冒充什麼總經理啊。

小趙聽到了笑話似的,“小桑,你不會以為總監就是個高階銷售吧?”

“我認為總監就是監督一群銷售的總工。”

“呵~~~你還真是對張總一無所知啊。”她又使出令我倍受打擊的無敵一笑,繼續說,“和大多數市場總監一樣,他也是從銷售做起的。”

“嗯,可以想象。”我附和。

小趙的眼神立即閃出深意,“小桑,你別小看總監這職位。做銷售,只要五官端正、業務稍熟,大抵就可以有不錯的個人業績,但幹到總監級的時候,不是會跑銷售、會管理幾個人、會寫個方案、會忽悠個客戶就夠了的,這時候需要非常明確的核心能力,整合調配資源、讓企業升值的能力。公司花高價僱你,是要你用這些能力去創造目標價值,超值完成企業賦予你的責任……”

她這一番話說得我很無語。我承認我對張一律的職業幾乎一無所知,但這並不代表我很感興趣。她其實有些強我所難,我笑笑沒接話,轉頭看監工唱歌。

他唱的是古董級的《秋意濃》。那是首離別曲。他想她了吧?我輕嘆口氣搖搖頭,突然就覺得自己著實不該來——不該來聽張一律借歌抒情念舊人,不該來聽別人剖析市場總監的責任,不該來做個花瓶陪客。

我很快點好了歌,《快過期的草莓》。我不會幾首流行曲,此歌手的專輯是沈東寧一股腦買給我的,他說,陌陌,她真像你。我瞅了瞅,那女的挺招人待見,於是我沒扔。這歌超嗲,我從沒好意思在外頭唱過,但現在我需要強烈自我暗示:雖然我是已經過期的草莓,可還是有點資本的,只要我豁得出臉皮兒,塗點腮紅還能冒充鮮嫩。

只願張一律付賬前認清這點,因為一旦售出,概不退換。

眾人很給面子,掌聲熱烈。瞅了個空他低聲跟我說,“不會太久,一會兒我們先走。”我其實沒所謂。我這樣的SOHO女,偶爾與生人唱個小歌,喝個小酒,挺愉快的。

果然沒多久,他帶著我先告辭。出來後說,“餓了吧?去吃飯。”

又是吃飯。我們的約會大多都在飯桌上完成,說實話我覺得膩。我說,“我不餓。不如散散步好了。”

他把車開到了長安街南某衚衕,停好,“我們去天安門吧。”

我腦門上立馬就汗了。是不是軍隊出身的孩子喜好都很特殊?我愛北京天安門,可這並不是傍晚散步的好地方。見我猶豫,他似乎猜到我想什麼,說,“十年沒去了。總開車路過,卻沒再走近過。”

這理由還行,我點頭答應。

十年?十年之前,他不到二十歲,還算個少年,該有曖昧的初戀,中意的女孩。想到這,我問,“你們分手多久了?”

他似乎馬上意會我指的是誰,“十年。”

“在這裡分的?”

“……女孩兒的直覺是不是都像你這麼靈?”

果然,追憶紀念日來了他這是。

十年對我來說是個遙遠的距離,不論前方還是後方:我不記得十年前我聽什麼歌,讀什麼書,看什麼片;也無法想象十年後,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是孤家寡人,還是身邊會有那麼個他。我曾對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