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下,才想出去,卻又頓住了,只道:“雨太大了,我擔心你會著涼。我這有件蓑衣,你閉上眼睛,我出來幫你披上。”

項庭真奇道:“為何要閉上眼睛?”

聞意遠靜靜須臾,方道:“因為我想你安靜地聽一聽雨聲,你有沒有覺得,雨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比什麼都要動聽。”

項庭真會意,依言閉上了雙眸。

聞意遠從楊柳林後走出來,一步一步靠近她。雨水紛紛,油紙傘下的她閉緊了眼睛,唇邊含著一縷甜美的笑意,娟好的芙蓉玉面上充滿了陶醉的喜悅,想來,她正在靜心聆聽那雨打綠葉的清靈悅耳吧。

他來到了她身旁,將蓑衣小心翼翼地披在了她身上,全然不顧自己身上片刻便已溼透,只全神貫注地為她將蓑衣斂齊,再將絛帶繫緊。

悄悄地,悄悄地,抬眼看一看她帶笑的面容,看一看她含羞的眉目,將這樣的她印在了腦海中,記下這一刻她的喜悅,全是因為他。

她笑起來梨渦淺淺,朱唇輕啟:“我可以睜開眼睛了嗎?”

他慌忙轉過了身去,拉一拉斗笠的帽沿,小聲道:“稍候。”

他快步返回了柳林後,恍若是落荒而逃的狼狽不堪,驚覺心頭是滿滿的倉皇與失落。這樣的自己,他很是鄙夷。

項庭真慢慢地睜開了雙眼,眼前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猶覺蓑衣溫暖,彷彿是一個厚實的懷抱。

聞意遠輕輕喘息了片刻,開口道:“庭真,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如實相告,咱們能不能約定五天後再見,只待五天,我一定會在這兒給你一個交待。”

項庭真仍舊笑道:“王爺為何說得這般鄭重?好,五日後在此相見,咱們就此說定了。”

聞意遠一手緊緊地攥住了柳葉,沾著水溼的葉莖透著沁心的涼意。他已然決定,下回再與她相見,一定會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面前,向她如實道出他的心意。

他要告訴她,願意陪伴她一輩子的人,不是晉王言溥博,而是他聞意遠。

他要告訴她,他願娶她為妻,願為她的畢生幸福,傾盡所有。

項庭真伸出手,接著淋漓的雨水,笑道:“好美的一場雨,原來只要心境好了,就是風雨交加,亦是中人慾醉。”

聞意遠輕輕笑著:“是,很美,很美。”他仰頭眺望天際,“感謝這一場雨。”

也許是天遂人願,這場雨一直下著,直至項庭真回到項府,沐浴更衣過後,雨還是沒有停歇。她命人將蓑衣清洗乾淨,便將之整整齊齊地掛在衣架子上,她偶爾會盤膝坐在矮板榻上,靜靜地望著這件蓑衣出神。

想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想他的五日之約,不知他會給予自己怎樣的驚喜。

她已然曉得,自己的一顆心全交了他,再難拿回來了。

從前聽戲文,一出《長生殿》唱盡情之所至,“願此生終老溫柔,白雲不羨仙鄉。惟願取,恩情美滿,地久天長。”年幼時,懵懂不知情為何物,總以為長相廝守便是一世圓滿,到得如今,方知那地久天長的寄望,可以深切至骨髓,哪怕是不復朝夕,哪怕是天各一方,情之一往而深,卻更勝朝朝暮暮。

如此過了五日,到得與他相約的時日,她一早起來,正要梳洗更衣,白福家的便急急切切地前來通傳,只說是宮裡來了人,讓項庭真馬上到前廳去迎接。

項庭真不由暗覺驚異,慌地更衣出去了,果見一名女官等候在此。那女官見著她,淡然開口道:“奉德妃娘娘諭,即日召禮部侍郎項景天之女,項庭真進鹹福宮。當即起行。”

德妃也就是當日的皇貴妃。項庭真聽是德妃娘娘召見,心頭一緊,未知是否與晉王有關,便也不願耽擱,急忙跟隨女官進宮去。

上回進宮徑直前往御花園,見盡的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