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非常疲倦了,謝家老太太便緊著張羅僕婦們抬她回房歇著;方可歆也自告奮勇道,有她和妹妹呢,替母親陪客也是一樣的。

方夫人卻還是執意停留了一下,還低聲吩咐銀雀進到內室裡,拿出個極精緻的扁盒來,替她送給陸清寧:“過去你還小,舅母有些摳門兒,不捨得將這寶貝送給你,生怕你淘氣打破了它;如今你也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快將這玉佩掛上,叫舅母瞧瞧。”

方知府既然是謝老太爺的義子,又是謝大太太桑氏的表弟,陸清寧是該稱呼她一聲表舅母的;只是這玉佩,送便送了,為何還說了那麼一番話?

因此不單是陸清寧有些驚訝,在場的謝家眾人與陸婷姝都驚了——方夫人話裡有話呀!

謝家老太太與陸婷姝,自然都僅僅是驚訝,轉而又覺得自己想多了。方夫人已經病得不輕了,想給晚輩們留下些念想兒的想法也是應當,怎麼還會有別的意思呢!

大太太桑氏的心頭卻有些不知滋味了。難不成表弟婦是有心娶外甥女做媳婦?還是她病糊塗了,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便不挑不揀、緊著定下一個,省得閉不上眼?

自家那大姑娘玉嫻前年嫁進了許州首富左家,如今已經開始當家主事了,二姑娘玉婉歲數也不小了。正該開始議親了;可桑氏從來都不敢想,將女兒嫁進官宦之家呢,即便眼前這方家是她孃家表親也是一樣。

早知道今日,不如將玉婉也帶著來探病!都怪她,生怕表弟婦的病會過人,因此也沒捨得帶女兒來……

若表弟婦真是那個意思,她家玉婉一是比外甥女大兩歲,二也是足夠溫婉柔順,恐怕表弟婦也就選了玉婉而不是外甥女了!

桑氏這麼想著,心頭立刻悔恨難當。又怕被婆母和妯娌看出她的不快,忙掩飾了神色。又惦記著明日定要帶著二女兒再單獨來一趟……

二太太段氏也是如桑氏一樣,想著方夫人是不是有些打理身後事的意味;她卻不像大嫂一樣既悔恨又嫉妒,只因她明知商家女是死活不該與官宦人家聯姻的,因此上還很是為外甥女捏了把汗。

尤其是那個方可謙又比外甥女大了六七歲,若方夫人真是這個意思。等下一步再明確表示之時,說什麼也得勸勸老太太攔一攔——這根本就不是個好姻緣。男女雙方懸殊著實太大了些!

陸清寧哪管周圍人所思所想,接了方夫人賞的玉佩,先是道了謝,便遵從了她的話,順從地任由銀雀將那玉佩配上絡子又拴在她裙腰上,還轉了半個圈給方夫人看。

方夫人笑得很欣慰,卻也不再多留眾人。立刻低聲吩咐身邊兩個女兒替她送客,又叫人將她抬回內室……她著實撐不住了,只剩下一點力氣道失禮。

上了馬車後,面對著姑母陸婷姝,陸清寧終於鬆弛了些;這一鬆弛。臉上自然也就帶出了些許疑惑——方夫人送的這玉佩,分明是個很值錢的老物件兒。又是個魚形,分明該是一對兒,為何就送給了她一件?因此她一邊摩挲著那玉佩,一邊在心底思索起來。

“三娘是覺得這禮物重了些?”陸婷姝端詳了她片刻,終於問出口來。

陸清寧緩緩搖頭:“若單單說禮物貴重,倒沒什麼,大不了回到天穎府後跟我們太太說一聲,再叫太太安排些回禮罷了;三娘只是怕方夫人這麼做別有用意呢。”

陸婷姝頗有些不以為然,卻並不表露,只是笑道:“只是一塊玉佩而已,方夫人又不曾多說什麼,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說方夫人有別的意思,方才在方府時,陸婷姝也不是沒想過。可人家方府是官,方可謙的人品又是極好的,年歲也不小了,哪兒輪得到她們家三娘?來時路上遇上方可謙他們,她就想過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再者說,就算方夫人病入沉痾,心裡一時犯了糊塗,真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