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們!……侮辱聖賢!”溫老賢氣得話不成句,臉上那根帶毛的黑痣顫抖得不成樣子,順手抓過胖子手中的春宮畫卷,彎腰便照寺春臉上掃了去:

“孺子不可教也!!……老夫如何對你一個皮毛不全的男兒行那不端之事?!簡直有辱聖賢,有辱‘宜春睡院’哉!”

他是個外鄉人,口音不太準,一著急‘宜楓書院’便說成了“宜春睡院”,聽著倒是比對面的妓院還要淫…蕩了。

“噗哈哈哈——”全班轟然大笑,一些不守規矩地乾脆爬到桌上蹦躂起來。

臉頰被抽得生疼,寺春終於吃痛轉醒。臉上的墨汁還不及抹掉,肩膀上又捱了一腿,這才看到自己還拽著老夫子的一隻鞋呢,頓時便怔了。

……該死的,原是做了場春…夢!

想到方才夢裡頭竟勾著男人的脖子嗯嚶輕吟,一時好不羞惱,趕緊捺了一口氣,站起來謙恭拘禮:

“夫子饒恕,方才學生不慎入了夢魘,還望勿怪。”

他穿著白褂青衫、頭戴藍巾,清清爽爽,個子不高也不矮,態度不亢也不卑,比那正經人家的公子還要端端素雅。

這很讓老夫子看得不爽快,一個青樓賤婦生出的龜兒子如何有資格“不亢不卑”?

口氣自是十分的不好:“想不到咱們宜春睡院卻成了藏汙納垢之地!若非皇上聖德,不然如何讓你這低等角色入了官學讀書!你不好好學習便罷,青天白日卻在課堂上行那不端之舉,更侮辱老夫潑、潑皮…流氓!你你你……真真是個侮辱聖賢!侮辱睡院……啊!”

“……啊!”是老夫子的專利,他個子又矮又瘦,為了突出自己的存在感和威嚴,所以每次罵人都得在最後的時刻停頓秒秒,然後忽然地抬頭嗓音,撕心竭力地“啊”上一字。

那聲音又尖銳又沙啞,像公公嘴裡頭唱出的戲腔,聽得便是此刻的寺春都忍不住想笑。

畫卷一下一下狠狠照著寺春的臉上打,那畫上女人被誇大的雪…乳越發在眾目睽睽之下盪漾……嘖嘖,活色生香啊~!看得一眾學子漸漸都木了神經,便是連王牌“書蟲”孔聖仙也趕緊合起眼睛,一個勁念開了金剛經。

眼看著寺春白淨臉頰被抽得一條條墨汁,京城第一富少廖曉風忙細著聲音幽幽道:“夫子快快住手則個……再‘有辱’,美人的乳就該沒有了。”

“吱——”老夫子才咧到一半的嘴瞬間擱住。一雙小細眼假假很“不經意”地瞥了瞥畫冊——肥臀細腰,豐0乳…藕臂……!!

該…該死的,怎麼不早說?

鬍子抽抽,黑痣抖抖,那底氣頓時軟去了五分:“恩哼……這樣骯髒淫…穢的破畫如何能汙了書院的聖賢之風?!拿它都是髒了手!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老夫即刻拿去燒了它……下學!”

揹著手一陣風兒似的溜開,誰知道他把畫到底藏去了哪裡……

“咳。”寺春輕聲咳了咳,拍拍屁股站起來就走。

廖曉風趕緊巴巴的追了上來:“嘿嘿~,春啊,你莫同他們計較,終究這裡你還有我一個知己不是?……平日裡你死要面子不肯承認,枉我時常苦苦揣度你的春心~啊呀呀,今日總算是難得露了本性~~”

廖家是京郊一大地主,家中八個姐兒,只他一個獨子,小時候姐姐們總將他作女兒打扮,因而說話舉止難免帶點女氣。平日裡他總愛粘膩著獨來獨往、少言寡語的寺春,趕也趕不走,寺春頂頂煩的就是他。

“謝了。”寺春揖了揖,抱起書盒頭也不回。只肩膀卻被狠狠一撞,差點搡倒在一邊。寺春回頭瞪過去,卻是梁阿富一夥人環著一襲竹青色春裳的惡少花雲間從身旁擦了過來。

寺春的個子不高,在花雲間面前不過只及他肩膀,穩了穩身子正要措辭叱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