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饒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趣的隔著臉譜打量著賭桌上每個人的臉,將他們的情緒盡收眼底。

有的人在緊張的等待結果,有人在興奮,還有的人在恐懼,比如那個面色蒼白還強撐著笑容的店小二,他藏在身後的手一直抖個不停。

他啊,只有入道境,身上卻滿是古怪的味道,真元執行不暢,好幾處穴竅裡還縫著幾條絲線,線頭遠遠地吊在老闆娘的手中。所以,他該是這個賭場裡地位最低的人,搞不好就是以前的一位輸掉所有的賭客,然後被人拿來跑堂,活活練成了這副模樣。

人啊!如果活的太苦,便會忍不住希望別人和自己一樣苦,那樣自己的痛苦便能稍緩幾分。

他賣力的想拉姚安饒下水,但卻弄巧成拙,如果最後姚安饒贏走了賭場的錢,他是一定要擔責的,搞不好就再續簽個百十年的合同。

一個入道境,哪裡有百十年的壽元呢?那便在這裡像個活死人一樣幹到死吧!

這真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姚安饒微微舔舐嘴唇,唯一的可惜之處便是過於寡淡了。

“看點加註!”莊家瞪著她大聲的喊,像是在宣戰。

姚安饒微微掀開骰盅,默默看了片刻,卻又並不急著合上,而是看向身邊的店小二,賭場裡除了搖盅的人,其他人是不能看別人得骰盅的,可顯然,這個傢伙已經緊張的有些顧不得了,他伸著脖子不斷地探頭。

“棄!”

不出意料,另一位閒家甚至沒有看自己骰盅裡的點數,就已經開口了。

莊家悠悠的掀開了自己的骰盅,六六六五,每個點數加二,便是八八八七,三十一點,比上一次更大些,這依然是近乎無敵的點數。還是隻給閒家留了出路,唯一的一條。

豹子三個九。

賭客們忍不住開始交頭接耳,這莊家也是手法出眾啊,不是六就是五!

姚安饒微微側過頭,看向店小二,“你還要幫我開盅嗎?”

店小二趕緊搖頭,“您自己來就行了,我哪成啊!”

他可不想再背鍋了。

“我想你來開。”姚安饒肆意的玩弄著他的情緒,似乎握住那些線的不是老闆娘,而是她一樣。

“我。。我不行啊!”店小二還想爭辯,但莊家已經開口,“給她開!”

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店小二顫巍巍的伸出手,小心的握住了骰盅,此時這平常隨意把玩的骰盅,握在手裡卻覺得好重,竟然有些握不住似的,於是他一咬牙一發力,唰!

開的太快了,以至於一下把骰盅舉的高高的。

這一次所有人幾乎同時看到了結果。

然後便是轟然的嘈雜聲響!

三個五!又是三個五!又是豹子!

莊家猛拍桌子指向對方,老闆娘三隻手則直接捏出了法訣!

所有人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她一定作弊了!她一定一定作弊了!!

樓上的讀書聲徹底停了,然後響起了腳步聲,議論紛紛的人們安靜了下來,大家抬起頭,二樓樓梯處黑暗一片,但每個人都知道,一位儒師正默默的注視著這裡。

尉天齊不知從哪抽出一塊布,遮住了自己的臉。

“豎子!你怕是不知道我恕索坊的背景!學了個偷雞摸狗的法術,就敢來拔老虎鬚子!?”莊家惡狠狠地開口。

賭場裡有幾個人悄無聲息的擋住了門口,隨時防止這個膽大包天的丫頭逃跑。

憤怒,有些辛辣,但又夾雜了恐懼,於是又有些苦,不好吃。

姚安饒微微搖頭,她坐的安詳,對於別人的怒斥毫無反應,只是悠悠的開口。

“繼續。”

什麼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