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原來是這個道理,”完顏亮的面色一片鐵青,驀地大喝一聲,“如此你便向南朝盡漏我軍機?拿下!”一聲怒喝,震得滿殿百官心旌搖曳。殿前武士飛步衝上,將施宜生按倒在地。

“禮部侍郎施宜生私通宋國,妄洩軍機,”完顏亮忽地頓了頓,長吸了一口氣,才森然吐出兩個字,“烹了!”

少時便有大鼎架在殿外的金水橋下,鼎下烈火熊熊,燒得熱氣蒸騰。百官中本有人要待給施宜生求情,但見這萬事已備的情形,均是心中惶恐:“原來陛下早備好了湯鑊,施宜生那是必死無疑了。”

近來金主完顏亮喜怒無常,遇有臣僚規勸伐宋,便會疾言怒斥。前番有太醫祁宰上書進諫,列出天時、地利、人和三條不順,反對伐宋。完顏亮震怒之下,將這位忠心耿耿的太醫就戮於鬧市。前鑑不遠,此時誰敢多言。

殿內一片讓人心冷的悄寂,過不多時,殿外便響起施宜生陣陣撕心裂肺的慘號。百官盡皆頭皮發麻,心底戰慄。有兩位年老官吏臉色慘白,惶急之下竟犯了心悸,當廷昏倒。

完顏亮的臉上卻波瀾不驚,大袖一揮,道:“散朝!”由內侍扶著下了寶座,忽又扭頭向餘孤天道,“孤天,你跟朕來!”

餘孤天急忙俯身應承。百官尚未散去,餘孤天便在那些或羨慕或鄙夷的目光中巴巴地跟了過去。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卻在他的臉上掠過。施宜生洩露軍情,正是他餘孤天寫了密奏,遣人飛報完顏亮的。餘孤天知道,此時施宜生廷下被烹,完顏亮對自己必會更加看重。

跟著完顏亮大步走入後宮,餘孤天悄然四望,但見精巧迴廊蜿蜒深長,廊外嫋嫋柳絲如幕,軒昂殿宇間時見奇石幽池,巍峨大氣中隱蘊自然婉約。他才凝定下來的心底便又泛起一絲難言的酸楚和惆悵。

完顏亮的步履忽地慢了下來,悠然道:“完顏婷……找到沒有?”

餘孤天的心“咯噔”一跳,斜眼覷見完顏亮臉上神色淡然,忙彎腰賠笑道:“已有了音訊,似是給卓南雁藏了起來。瑞蓮舟會便是卓南雁這廝從中作梗,跟烏棋士那場棋戰,也是此人趕來攪了局。”他頭一句話不過隨口敷衍,越說越是心內鬱憤,不由憤然道,“終有一日,臣定要親自手刃了他!”

一抹陰雲在完顏亮的臉上倏忽掠過,他卻笑了笑:“聽說你在龍驤樓時,便對完顏婷頗為有意?”

餘孤天的心又是一沉,苦笑道:“見少艾而慕少艾,也是人之常情。完顏婷那丫頭當年號稱金國第一美人,許多少年龍驤士見了,都是神魂顛倒,臣自是未能倖免。呵呵,倒讓陛下見笑啦。”跟完顏亮打過幾次交道,餘孤天感覺到,有時憨些直些,反倒能為完顏亮所喜。

聽他直承其事,完顏亮果然哈哈大笑起來:“有趣有趣,只是你這小子太沒本事,這丫頭終究讓那個卓南雁搶了去。”餘孤天臉色微變,心內如被火燎了一下,沉聲道:“臣定會將她奪回來……”見完顏亮目光灼灼地掃過來,忙又垂下頭,加了一句,“……獻給陛下!”

完顏亮的臉上又露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容,忽道:“看這個屏風怎樣?”餘孤天一驚抬頭,才知兩人這時已進了那軒敞的御書房。迎面是幾扇精緻的檀木屏風,上面細繪江南山水,險峻山頂上,有一戎裝帝王勒馬遠眺,瞧那帝王裝束相貌,依稀便是完顏亮,又見屏風上還題著四句詩,筆勢豪縱,正是完顏亮的御筆。

餘孤天為討他歡喜,緩緩念出聲來:“萬里車馬盍混同,江南豈有別疆封。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好詩!”堆出滿面欣喜折服之色,由衷嘆道,“陛下此詩吞吐天地,氣蓋八方。由此觀之,江南之地,指日可得!”

完顏亮的笑容舒坦了許多,道:“你可知我為何定要平定南朝?”餘孤天小心翼翼地賠著笑:“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