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確、渾然天成的架構。

於是他做了一件事。

他收劍、回劍,扒開衣襟,一劍就往胸膛刺下去。

血濺飛。

紅劍沾上了他的血。

血紅。

紅劍更紅。

——聽到這裡,連王龍溪也忍不住失聲喊道:“‘自殘劍法’!‘先傷己,後殺人’!

劍一旦喝了主人的血,敵人便絕對逃不了!沈虎禪這次一定……”

他本來想說“完了”。

可是他說不出口。

因為沈虎禪是在這裡。

就在他眼前。

——沈虎禪至少並沒有“完”。

近百餘年來,有一派劍法,十分詭秘,使這一派劍法的人,也十分神秘。

這是“自殘劍法”。

這種劍法,非到萬不得已時,絕不施用。

——因為它未傷人,先傷己。

——先使自己的劍喝了主人的血,再去殺敵。

——當手上的劍,喝了自己的血後,傷痛和飲血的劍都同時激發出一種鬥志。

——一種使敵人“唯可死、不可生”的戰志。

李商一扒開自己的衣襟。

他的胸膛瘦而青白,而且傷痕累累。

一共是十一道劍傷。

這些傷痕只透露出一件事∶

——自殘劍法,李商一用以對敵,只用過十一次。

||能逼使李商一施用“自殘劍法”的,一定是武林中高手中的高手。

但這十一人都死了。

李商一仍然活若。

——因為“自殘劍法”。

——一種“傷己殺人”的劍法!

劍已飲血。

沾血的劍像突然注入了生命。

狂飆式的生命。

毀滅式的生命。

它以它狂烈的生存來結束其他人的生命。

沈虎禪的眉毛已被汗水溼透,交結在一起,但他的眼睛卻發著亮。

在他眼裹看來,李商一手中的劍,已不是劍,而是好像一個愛好書法的人眼見有人在他面前,施展王右軍的“蘭亭神筆”,舒捲顧虎頭的“點睛妙筆”之際的感覺。

沈虎禪的刀勢本一向以快而凌厲見長。

而今他刀法倏然一變。

變得十分樸拙。

每一刀如蘊有大力、激起古風。

他的招式法度森嚴,可是他出手的方位十分荒誕。

第一刀攻向李商一的頭髮。

第二刀砍向李商一的尾指指尖。

第三刀劈向李商一衣領。

第四刀……

——在這生死關頭,他每一刀救命招式,竟都是“無用之刀”?

這不但把蔡可飢看得呆住了,連李商一都動了容。

燕趙也大為動容:“好刀,好刀非刀。”

將軍道:“好大膽的刀。”

楚杏兒因為聽不懂,所以問:“怎麼個大膽法?”

“他的刀專往不可能處攻擊,而且他的刀更進一步把攻擊化為不攻擊、傷人轉為不傷人、殺人轉為不殺人,他的刀已不是殺人、傷人、攻人的刀,而是道,”將軍肅容道,“沈虎禪的刀即是道,剛好對上李商一的以空為道,以道為空,悟寂為道,悟道返空,這一戰已足成武林佳話、永垂不朽。”

“沈虎禪就像是大雕刻家,他的刀就是他的鑿子,專從最不可能處下手;”燕趙讚羨的說,“李商一的劍卻已經活了,像一個大畫家畫成的畫,就算畫師死了,畫仍是活的,讓每一個懂得看的人看一次便活上一次。”

他嘆了一口氣,遺憾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