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英雄,它便愈發英雄;吃了我這窩囊廢,少不得會受些窩囊牽連。”

古狐唸誦經文,聲音漸長,其口舌唇語之間,自有一股殊異*,卻和尋常佛家和尚尼姑念讀極有不同,煞是好聽。李念狐唸了十餘年佛經,也聽精字輩老尼唸了無數梵文,可是卻無一段能似古狐這般抑揚頓挫,字字或鏗鏘錚鳴,如險峰峻拔;或鶯聲婉轉,似高山流水,禁不住喜不自勝。雪霸王亦收了兇獸本色,雙耳貼伏,睛目微合,如寐如醉。金算盤暗暗折服,以為古狐*文采,的確天上地下皆十分少見。又聽了片刻,二百一十六顆檀香木佛珠開始發出共鳴之音,鐫刻其上的字跡歷歷閃爍,端的多不完的玄妙神奇。也就在這時,古狐聲音驀然陡轉,一句句長聲而出,道不盡的憂傷悲切,那李念狐和雪霸王亦神隨色變,滿是哀慼之色。金算盤亦聽得悲慟不已,兩行淚珠溢位眼角,嘩啦啦便順著臉頰流淌而下,心中兀自一片清明,感慨才剛的唸經頗有些不合,此刻方稱得上是拜祭超度的誦文。他雖聽不懂古狐念些什麼,但料村他的這一套法事舉為,定然和寶源堂群尼行動大相徑庭。正意亂神馳、難拔憂傷之際,卻見古狐腳下的那幅羅漢降魔畫隱約有些古怪,又凝視幾眼,險些驚撥出聲,原來那十八尊羅漢的身體竟然動彈起來,便是諦聽菩薩也微微搖擺。何止如此,本該受降伏的那尊巨魔亦睜開眼睛,眸睛如火焰一般紅撲撲的,鬚髮皆張,獠牙森然,渾身筋骨肌肉暴突,忽鼓忽凹地運氣使力,好象要將身上的十八羅漢俱給掀翻。雪霸王和李念狐也注意到了其中異常景狀,雪霸王裂開大嘴,李念狐嚇得花容失色,抱著古琴踉蹌退後幾步。二人一獸皆是驚駭不已,可是都不敢輕易叫嚷出來,那古狐只不過低頭看了一眼,雙足依舊踩著圖畫,毫不在乎,身體則隨著口中經文隨性起舞。巨魔雙掌撐在地上,每撐高一尺,其背上的十八羅漢便歪斜一分,兀自勉強壓在魔怪身上,古狐則拔升一尺,袖衽長甩,舞動越劇。唯獨諦聽菩薩還留在原地不動。待那巨魔攀起了前半身體,十八羅漢齊齊張開大口,雖無聲音,也可瞧出是在吶喊叫嚷,紛紛滾落在地,莫不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巨魔此刻再也不能爬起,想是受了那畫筆約束所致,抬起脖子,作仰天長嘯之狀,旋即前爪上下撲打,逼迫得十八羅漢忙不迭滾爬躲避,不一會兒,巨魔肋下又伸出幾條臂膀,利爪鋒銳,叫相呼應,拉扯得十八羅漢衣裳破碎,愈淪困頓。只是那魔怪不能盡情起身,後面兩條大腿無法立起,也不得靈活旋轉,那諦聽菩薩恰坐於它臀後,地利甚妙,自然無恙。古狐盤起雙膝,離了畫面,半懸於洞中。忽然手指遙點壁龕中的匣子,喝道:“冤苦之地,孽障重重,悽離寒寂,何必留戀?故舊聽真,此時不來解脫,更欲等待何時?”聲音微微有些抖震,胸下不安,難得盡掩。

其話音放落,壁龕之中傳來轟鳴之音,低沉咆壓,撼人魂魄。地面畫中的十八羅漢便似活的一般,聽見匣中呻吟,竟然各抖擻精神,顧不得巨魔利爪兇掌的厲害,紛紛努力爬去,重往魔怪背上努力攀爬,有的索性提著法器狠狠擊下。金算盤不解其意,問道:“李姑娘,這是什麼意思?”李念狐惶恐道:“那巨魔喚作鬼陀螺,代表不得超脫之沉魂重魄,做上一場法事的時間,它若能掀翻十八羅漢,且不教他們重新攀爬己背,便意味著亡魂得了解脫,再也不受惡咒約束折磨。”匣中聲音愈響,畫中兩相爭執愈烈,那巨魔受了諸般法器襲擊,搖搖擺擺,兀自不肯屈服。幾個羅漢好容易盤上它背部,尚不及坐穩,胯下起伏搖擺,禁不得手足亂舞再度跌倒。再看諦聽菩薩,始終不動。李念狐道那菩薩便是公證裁決者,要是十八羅漢降伏了巨魔,超度便不得成功,否則便判魂魄無罪。金算盤聞之,登時恍然大悟,瞧見畫中神魔劇鬥,情勢瞬息變化,一時難斷勝敗,亦不免捏攥拳頭,大感緊張。書包 網 。 想看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