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空無一人的門簾愣,下一刻卻眼睛一彎,咯咯笑出聲響。男人有時候就像個好面子的小孩,比如方才一臉帝王氣勢的胤禛。胤禛曾經中過暑,最是不耐夏暑;猶是在昨年五月時節,德妃去世,他頂著暑熱守靈,期間身體不支昏倒不下三次,在這身體向來康泰的胤禛心下,看來是留下不小的陰影,這才有今日彆扭的直言其命。

心下莞爾一想,慧珠心情忽然大好,一種窺視得他人心中秘密的得意在心底蔓延,還是知曉冷清陰鷙的陰鷙心裡所害怕之事,更是讓她一掃春殤的惆悵。至三更將闌,慧珠梳洗就寢,嘴角仍是不由翹起愉悅的弧度……好似他沒那麼讓人心生懼意……

一夜無眠,至次日天明,睡足起身,就有小娟領著幾個宮女來屋裡清掃,打盥洗水。慧珠就著棉巾自己著手抹了下臉,方坐在梳妝鏡臺前由宮人為她梳妝。向水銀鏡裡看去,鏡中是越精緻雍容的面孔,偶爾波光流轉間自然流露出犀利之色;慧珠不欲再細看下去,攤開手中的錦帕,輕飄飄的搭蓋在鏡面上,抬眼問道:“想必今日請安的時辰提前不少,來了幾人?”

一旁挑著頭面的玉姚笑答道:“什麼也瞞不過主子,主子剛起那會,其他位娘娘就有來請安的,現在是聚在外間等候者。”慧珠不喜玉姚前面那句話,暗中蹙了下娥眉,隔著錦帕,大致看了看鏡中人兒的妝容,搖頭道:“就這樣吧,不過例行公事的晨省。”單手搭在,忙各自起身,行禮參見。慧珠便不親不近的含笑受了,又問了眾妃幾句無傷大雅等雨,以作今日談資。

說了不多時的話,話題仍不可免的轉到昨日之事上,只聞寧嬪武氏輕聲問道:“青海戰事大捷,皇上多日來的忙碌也可稍是放些了。”

說著一雙行眸似有深意的掃過一眾宮妃,望向慧珠笑道:“娘娘,臣妾們多時未見過皇上了,不知皇上近來可好?畢竟這些日子以來可是日日政事繁瑣。”

是呀,這近一個月來,只有她見過胤禛,並且昨日侍寢乃是她入宮為妃以來的頭一回,如何不讓眾妃側目?慧珠望著眼下一張張芙蓉笑靨,忽生一股厭煩之感,她位甚比貴妃,不過昨日侍寢一次,如此私密的事卻攤開在眾人視線下,哪一日才有消停的跡象?

慧珠懨懨的未予答言,只是雙眼定定的盯著武氏,一手無意識的在几上輕敲,出“篤篤篤”的脆響。

武氏突然覺得頭皮麻,一下下傳至耳膜的節奏,讓她眼皮上下直跳,長吁一口濁氣,武氏勉力維持著面上的笑容,仿若鎮定自若道:“娘娘,您在所憂何事?可是皇上有什麼?”說完,見慧珠仍不予應聲,一時臉上下不來,心裡不免暗生怒氣。

慧珠凝神,望著武氏笑道:“本宮昨日午後在湖畔吹了涼風,今日起身有些頭痛腦熱,倒怠慢了寧嬪。”慧珠如此一說,饒是武氏再聽得出來此話不過是敷衍,也只得起身行了個禮,關切的詢問了慧珠的不適,餘下之人,亦是心如明鏡,身處圓明園,一切只得唯慧珠馬是瞻,遂忙附和關切,連耿氏亦不得免俗的表達殷殷關切之意。

慧珠笑容可掬的淺笑應過,啟口說道:“青海叛亂雖平,但之後的事宜卻是繁瑣,皇上必會辛勞一段時間,不過眾位姐妹也不用過於憂心,皇上身體素來不錯,又有祿公公貼身服侍,倒不會出什麼差事的。”說著側端起几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含笑道:“眾位妹妹這些日子以來,想是日日憂心,現在風雨皆過,又正值醇和日暖之時,不如後日,我等姐妹共聚牡丹亭……若是皇上得空,也許亦來一遊。”話落,眾妃喜上眉梢,一個勁的贊此意甚好,更是將慧珠誇了又誇。

慧珠淡笑不語,恍神間忽然想起烏喇那拉氏,方才她一派作勢怕是和烏拉那拉氏相差無幾;看來只要身處後宮大宅之內,即便是位尊皇后,其中的無奈辛酸不足為外人道哉,不過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