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悅菱依然穿著婚紗,坐在手術室的外面。瑜狄夜也埋著頭,坐在一旁,雙手不停地絞著。

“我三歲的時候,哥哥有天說帶我出去玩。”他怔怔看著地面,似乎在自言自語,“我跟著他出去,他帶著我走了好遠好遠,一直到郊外的一個森林裡。最後,他指著一個大坑,讓我進去。我跳進去之後,他就用鏟子,把各種樹枝和雜草,都鏟到了我的頭上,把我埋了起來。”

悅菱轉頭看著瑜狄夜,這是他第一次,很清晰而不是誇張的講述小時候的事。

“我一直在坑裡面等他回來找我。可是,過了好久,天黑了,哥哥也沒有回來。我嚇得一直哭。認為哥哥一定拋棄我了。可是,到了第二天,哥哥又回來了,還和舅舅一起來了。他們把我從坑裡面又挖了出來。我正高興著,突然就覺得肩膀上一痛……”

瑜狄夜拭了拭眼角。

“後面的事,我就記不太清了。不過,我後來一直覺得,哥哥和舅舅在隱瞞什麼事。我總不想把他們往壞的方向想。比如,為什麼當時我醒來看到林子裡有烤火的跡象,為什麼我的肩膀上少了一塊肉……”

悅菱不說話,只是帶著一種悲憫的神色看著瑜狄夜。

正在這時候,手術室的燈滅了。

“醫生舅舅,顏墨怎麼樣了?”看到柳清葉出來,悅菱忙著問。

“沒什麼大事,子彈取出來了。”柳清葉取下口罩,“他只是有些失血過多,休息兩天就好。”

“我可以看看他嗎?”悅菱緊張地問。

“可以,”柳清葉點頭,“你最好看看他,他馬上就出來了……”他遲疑了一下,又說,“進手術室的時候,他就醒了。他堅持……不用麻醉藥……”

“不用麻醉藥?”悅菱驚道,那得有多痛啊。

“嗯,”柳清葉回答,“不過我還是悄悄在刀上用了一點,要不然估計他會更難挺過去。總之你多陪陪他吧,他現在神智還非常清醒。”

瑜顏墨已經從手術室的另一條通道轉到了病房裡。

悅菱進去的時候,他正闔著眼,趴躺著。

子彈是從右臂穿入,又射入了右邊的肩胛骨。傷說嚴重不嚴重,說不嚴重,卻也是傷筋動骨了。

更何況,他和瑜狄夜僵持的那段時間,導致流血過多,他還堅持不用麻醉進行手術。

悅菱走過去,坐下,牽起他的左手。

他的手指動了動,悅菱看到他的額上有一層薄汗,大約是傷口現在還十分的痛,他的眉,也不知不覺地皺著。

悅菱看到他這樣,只覺得十分地心痛。

“你幹嘛這樣……”她只說了不到一句,聲音就哽咽了。

顏墨,你何必這樣,何必這樣逞強。

瑜顏墨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猶如飛鳥掠過一般,在臉頰投下長長的陰影。

他是醒著的,只是不想說話而已。

他既不是傻瓜,也不是什麼痛神經缺失的人,並沒有白痴到一點都不怕痛。

但是,他不要麻醉藥,並不是因為不需要它,而是因為不敢要。

婚禮並沒有真正順暢的進行下去。如果不是因為他最終支撐不住暈倒,他一定會強撐著牧師把婚禮舉行完畢的。

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手術室,所幸的是還沒有開始進行麻醉。

所以,他不要麻醉。

因為他不能睡過去。

瑜顏墨覺得害怕,他害怕被藥物操控而一睡不起。像曾經那樣,睡過一個星期,醒來的時候,他的女孩,已經不在原地等待。

所以寧願痛,寧願生生承受,也要清醒的渡過每一秒。不能讓任何的意外發生。

“你想起了什麼?”過了好久,他才開口,一句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