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有一天放牛,我們兩個在草地上擺龍門陣,說著說著扎西就睡著了。媽媽找來才醒,牛羊早回家了,丟了一頭最能下牛的母犛牛。爸爸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頓,扎西氣慘了。再後來,家裡讓我娶嫂子,扎西就去了佛學院出家,她看到我穿紅衣服,把我叫到家裡抱著我哭得厲害:扎西,你為什麼大出家,騙我!我恨死你了!扎西什麼也不說。十三歲的時候她去了拉薩打工,髒了!什麼人都找!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從拉薩回來嫁了人,老公兩個不到一年都死了,犛牛!你死就死嘛,害你老公死幹什麼!他老公很好很好的人。下地獄的垃圾女人。犛牛!艾滋病!她媽媽求我念經唸經,我念了很多很多經給她,扎西累死她也好不了,扎西知道她好不了!”

看扎西兩池清潭般明淨的黑眸被怒火灼的翻滾,木真子的好奇心成了恐懼,“扎……西?”木真子試圖熄去扎西的怒火。

“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該死的垃圾女人!賤肉賤賣,一塊兩塊錢,怎麼想得出來?該死!”

“扎……西?對不起!其實這種事不足為奇。”

“她死就她死嘛,拉那麼好一個人下地獄,她該下一百四十四層地獄!”

“死於無知。你們那地方不辦學?”

“沒人去。扎西算是有文化的,到了漢地傻瓜一樣。”

“我不覺得,文化差異而已。”

“要是有一所漢藏學校該多好,我們那裡的人多瞭解一下外面的世界。扎西上佛學院全部是藏文,很想很想學漢文,英文。”

“世界是多元化的,語種很多很多。”

“大大的世界小小的扎西,短短的頭髮黑黑的眼睛,黑黑的眼睛像星星。”扎西唱起自己的歌,舞得裙裾擺動,披單飄散。

木真子快步走過去,雙手捧起大大的披單,抖擻上面的浮塵,不曾想脫手而去的披單飄飛落在扎西舞動的手臂上。扎西捧哈達一樣把披單捧到木真子面前,披在木真子肩上。“怎麼看你都帥。美麗的姑娘我愛你,今生今世只愛你,永永遠遠不分離。”扎西扶住木真子的肩,“唱給你扎西心中的歌。我要用聖潔的哈達向你求婚,我心中的好姑娘。”

木真子竟然像個木偶,被扎西提線。

一記淺薄的吻從木真子的唇一掠而過,“扎西心跳得厲害。好難受。”扎西雙手捂住狂舞的心,蹲在地上,引來行人投射過來一抹抹不解的目光。有行人駐足扎西跟前。“阿彌陀佛!活佛哪裡不舒服,要不要送醫院?”

“多謝,謝謝,沒關係,一會兒就好。”

木真子取下披單扔給扎西,“怪病多多。”徑直走向站牌候車。

扎西忙追過來,兩人共乘了一段路程,倒車各回自家。

木真子回到家時許布恩在廚房準備晚飯,一連幾天許布恩都是早早回了家下廚做豐盛的晚飯,習慣了他天天早出晚歸,不解之餘反倒有些不適應。許布恩該不會是將功折罪?你越來越不瞭解木真子了,有這個必要嗎 ?除非,除非你又有什麼不軌?!

第六章再回首荊棘密佈

木真子坐在餐桌邊看兒子津津有味地吃飯。許諾最愛吃許布恩做的飯菜,木真子也愛吃,許布恩的廚藝,自然不能和經典菜系相媲美,經濟小炒卻遠遠超越中低檔次餐廳的水準。所以每次飯局兒子極不情願地去,回來後還要許布恩下廚。看兒子吃得有滋有味,木真子很是開心。

許諾看爸爸自顧自吃飯,“爸爸,許諾不再是那個小優優?”

木真子疑惑地盯住兒子的眼。

“當然。咱們優優三五年就超了爸爸。”許布恩漫不經心地回兒子的話。

“爸爸有多愛優優?”

木真子越發的不解,看著優優質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