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裡,用力作揖說,“太太!太太!你親弟弟又站在外面了。我真的看得不忍心。太太,你是最慈悲的人,怎麼如今這樣狠心?這樣不見面,就算他有什麼話,也不好對你說,是不是?太太,你們之間,是有骨肉之情的。我說句公道話,你今天,非見一見他不可。”

宣代雲不屑地看他一眼,說,“你這樣天天吵得我不得安寧,是為了我們宣家的骨肉之情嗎?我知道你的想法。”

年亮富也不否認,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央求說,“太太,你是西天佛祖菩薩,我也沒少給你上香進貢。太太,你就大發慈悲,渡一渡我吧!”宣代雲說,“我是自身難保的人,還能渡誰?我的心已經碎透了。你是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把我傷得心灰意冷,還見來幹什麼?”

年亮富說,“我怎麼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肯見他,雖然這些天,你總不肯說,我其實呢,是猜到一半的。好歹我在海關做事,平時為著公務去白公館,也看到一些情形。”

宣代雲把一雙半腫的杏仁眼,瞪起老大,對著年亮富氣憤地問,“這麼說,你是早就知道了?你……你為什麼不來告訴我?”

年亮富訥訥地說,“我只是看到一點痕跡,又沒有實據,這可不好說。況且,誰都有點癖好不是?他是我小舅子,我疼他的心,和你疼他的心,是差不離的。我也盼他在白總長身邊,受著白總長的看重呀。”

宣代雲不敢置信自己聽到的話。

眼前簌忽一黑,漸漸的,重新漏進光來。

她就看見丈夫還站在面前,垂著手,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對她說,“太太,你生氣,我是體諒的。就為著這麼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你已經氣了許多天了,如今只當為了我,就消一消氣,見見他罷。天底下,還有什麼,比姐弟之情更可值得珍貴的?”

宣代雲咬著牙,只覺得那一顆顆牙齒,都是瀰漫酸澀氣味。

年亮富自覺很情深意切地說了一番,到後來,向前一步,很溫柔地扶了她冰冷的手,懇切地說,“如今的年輕人,接受著西方的思想,行動上是很開放的。我看,我們這些年長者,也不必太古板了。太太,我是一心一意為你著想,要為你們姐弟二人,做一番調解。我求你的態度,就稍微軟化一下罷。”

宣代雲不做聲。

年亮富說,“太太,我方才的一番話,你認為如何?”

半晌,宣代雲問,“依你的意思,他們是摩登的,至於我,倒是食古不化的老古板了?”

年亮富忙解釋說,“哪裡,哪裡,你當然不能說是食古不化。我只是說,既然我們管不著,何必去管,自尋煩惱?”

宣代雲問,“那你覺得,懷風的作為,是正確的,還是不正確的?是可以心安理得,宣之天下的嗎?”

年亮富說,“這種事,只是私慾而已,沒有正確不正確的說法。至於宣之天下,那就沒有必要了。”

宣代雲笑道,“哈,這是一句大實話。”

年亮富也笑了,討好她說,“在太太面前,我從來都是說實話的。”

宣代雲冷笑道,“這種傷風敗俗,辱沒門庭的齷蹉事,連你這種人,也不敢捂著良心,說可以宣傳出去。你也知道,說出去,是丟人現眼,世不能容。可你居然來勸我,不要去管!難道你要我一個當姐姐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弟弟如此自輕自賤嗎?姓年的,你太沒廉恥了!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別說把我弟弟送了給白雪嵐,就是要你把自己洗乾淨了送到白雪嵐床上,我看你也是千肯萬肯!你!你讓我噁心!”

她罵到渾身亂顫,一根手指,直直戳到年亮富鼻子上。

年亮富鼻子生疼,猛然倒退兩步,手拍著大腿喊冤說,“太太!太太!說話要講道理!你弟弟做出這種事,又不是我慫恿的,怎麼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