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曜被她模樣逗笑了,反問道:“該我問你在幹甚麼?”他敲敲沒有生火的爐子,“你這般熬藥?”

天書此時也知道自己瞞不住了,轉過身冷冷道:“沒有火就不能熬嗎?”她捧了一瓦罐,開啟蓋子給謝曜瞧了一眼,說:“在靜放一兩天,便熬成了。”謝曜聞言不禁大喜,笑道:“師父定能藥到病除。”

天書轉過身將那瓦罐放回原處,說:“藥你也看了,回去練功罷。”

“你猜今天是甚麼日子?”天書卻沒有絲毫想回答的意思,謝曜見她似乎不高興,嘆口氣道:“今天是元宵。”

天書心下一沉,低頭喃喃:“都已經……十五了?”她怔忪間,忽然被人一把握住手腕,謝曜拉著她道:“走,我帶你去襄陽城看花燈。”

自從謝曜察覺天書不對勁,便一直想著辦法。昨日幾名小孩兒提著燈籠,他這才記起正月十三至十七放燈五夜,通宵不禁,何不趁此時機帶天書出去走走,免得她發悶。

雖在戰亂之下,但城中依舊熱鬧非凡。城門口扎著花燈壘砌的小鰲山,取“山石穿雙龍戲水,雲霞映獨鶴朝天”之意。家家戶戶門前懸掛花燈,照耀如同白日。天書開始還不沉著臉悶悶不樂,謝曜一直在旁給她解說,這是蘇州的五色琉璃燈,這是福州的白玉燈,這是新安的無骨燈……漸漸地竟也被五光十色的花燈吸引。

“你看,八角燈上每面都畫著一個人物,這是呂洞賓,這是鐵柺李,這是漢鍾離……”謝曜轉過頭,朝她笑道:“我給你買一個。”

天書原本還認真瞧著,可一聽這話,生怕讓謝曜看出她喜歡這些事物,當即瞪他一眼,道:“這般無聊的東西,你自己買著玩罷!”她轉身順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走開,謝曜忙追上前,問:“怎麼,你不覺這些花燈有趣?”天書隨口答道:“這些燈饒是種類繁多,但也千篇一律,無甚新意。”

謝曜仔細看了看街上行人手中提的花燈,好看是好看,但的確不夠新奇。他沉思片刻,忽然頓住腳步,故弄玄虛的說:“天書,我若給你一個新奇的花燈,你肯不肯拿著?”

天書聞言一怔,看他雙眼帶笑,粲粲如星,竟不由自主的開口:“好啊。”

謝曜轉身去街邊小攤買了一個尚未糊紙的燈骨,又買了一支紅蠟。

天書瞪眼道:“就這個?”

謝曜但笑不語,從袖中忽然將青鉤索取出,金絲細細繞在燈骨上,將流星錘輕輕一磕,三把吳鉤仿若綻開的一朵花,放在燈籠中間。天書看了明白,卻不以為意說:“就算你纏上了青鉤索,也不見得如何。”

她話音甫落,謝曜卻嗤的一聲打燃火摺子,將那支紅蠟點亮,小心的放在綻開的吳鉤上。瞬時間,這燈彷彿有了生命,金線閃閃發光,竹編的骨架卻無甚顏色,遠遠看去,只能瞧見空靈的金絲和當中燃起的花朵,光華流轉,美不勝收。

謝曜將做好的花燈遞到天書面前,微笑著問:“這盞燈怎樣?”暖暖的火光映著他面上笑容,天書不由一呆。

她緩過神,從他手中一把奪過花燈,轉開身道:“醜死了!”

兩人並肩而行,四周不少行人都回過頭來瞧天書手中花燈,好不豔羨。天書雖然嘴上說醜,心底卻笑得化不開。有膽大的上前來問她花燈在哪裡買得,直被她一句“憑什麼告訴你”噎回去,別人一臉尷尬下不得檯面,謝曜忙上前打圓場,幾番胡鬧之下,天書便也開始發笑。

走得一段,前面人群漸多,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瞧耍社火。這乃是迎神賽會所表演的雜耍,求其保佑當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謝曜和天書擠進去一看,卻是些踏索上竿,吞吃鐵劍,傀儡鮑老,吐水噴火的把戲,天書大呼無聊,謝曜忙又拉著她去看別的。

街兩邊有賣小吃,小販麻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