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十來歲的漢子走上前,道:“兩個小娃娃有義氣!但咱們這可不是過家家的把戲,快快離去罷!”他這番話本是好心,但聽在申屠行沖和丁躍耳裡,便是大大的看不起他們,反而坐回原位。

漢子本欲再勸,眼神卻倏然掃到同這兩小兒一桌的疤面和尚,那和尚兀自喝茶,似乎壓根兒沒有聽見他們談話。漢子也不蠢笨,正欲上前見教,忽聽得客棧外人喧馬嘶,吵嚷起來,有人大聲喝道:“掌櫃的,好酒好菜拿上來!”呼叫聲中帶有蒙古口音。

這十餘人聽見聲響,立刻找地兒或躲或坐,佯裝顧客。掌櫃戰戰兢兢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朝這十餘人的蒙古軍士不住打躬作揖,連稱:“軍爺,大人!”

這隊蒙古軍士立刻將客棧大堂佔得滿滿當當,掌櫃的端來大盆大盤牛羊肉,好酒好菜流水而上,將一干將士伺候的好不舒坦。那掌櫃暗自抹汗,也多虧他為人機警,在這亂世裡尚能保全一畝三分。

酒過三巡,蒙古軍士個個吃飽喝足,有得人稍微喝高了,拔出腰間彎刀,將客棧中桌椅板凳掀翻砍爛,那掌櫃看得心痛,嘴上卻要附和:“砸得好!軍爺砸得好!”

眾軍士便要揚長而去,那大漢端起茶杯,朝四周使了個眼色,從凳子下抽出大刀:“動手!”一時間這群江湖人士掄刀掄劍,轉瞬之間便捅殺了三四名。蒙古軍士反應過來,嘴裡大聲呼喝:“是西夏逆黨,通通拿下!”七八名兵卒各挺兵刃,圍了上來。

那大漢武功不俗,左手一勾,反掌抓住了一名兵士手腕,跟著右掌揮出,拿住了他背心,將他身子高高舉起,在空中打了三個旋子,跟著向外一送。那兵士身不由主的飛了出去,剛好砸在掌櫃櫃檯上,只聽砰砰之聲不絕,算盤筆墨紛紛跌落,哪裡還爬得起身?

他故技重施,準備去拿那領頭軍官,卻不料長臂伸出,竟被軍官一把反剪胳膊,“咯喇”一響,竟是被那蒙古軍官生生折斷。大漢口中忍不住痛呼一聲,大聲喝罵,那蒙古軍官冷笑道:“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作死麼?”

這句話字正腔圓,竟是漢人口音。謝曜放下茶杯,抬眼瞧見,那軍官雖是蒙古人打扮,但那身形面目卻很似江南人,心下一轉,立刻想到緣由,想必是哪個身懷武藝的漢人投奔蒙古,謀了一官半職,瞧這飛揚跋扈的模樣,顯然忘了自己是什麼人什麼心。

那軍官拗斷大漢胳膊,殺意大盛,足尖勾起一柄長槍,正要往大漢天靈蓋刺下,斜刺裡忽然伸來一手,緊緊抓住槍頭,再落不下半寸。

大漢背後冷汗一片,他死裡逃生,不忘回望一眼,但見先前還坐在角落的疤面和尚,一眨眼功夫竟已來到身前,只聽他淡淡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作為漢人,相幫蒙古,又有甚麼好處了?”

軍官聞言大驚,脫口便道:“你怎知我是漢人?”他自知失言,目光一暗,忽而棄槍,從腰間摸出一柄精鐵短刀,出手如電,往謝曜腰間猛力一刺。

只聽“哐當”一聲,短刀落地,那軍官已然捂住扭曲折斷的手臂痛呼起來。大漢怔愣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抬眼看向謝曜又是驚訝又是崇仰。

謝曜掃了一眼地上短刀,心思甫定,眯眼道:“短刀一派幾年前便被滅門,難道死而未僵,投效蒙古了?”

那軍官正捂著手大嚎大叫,這會兒一聽“短刀”二字,渾身一震,抬頭道:“你怎知我短刀門舊事?”

謝曜冷笑一聲,心道:爾等當年在重陽宮門前冤枉於己,這事他如何不記得?雖然這蒙古軍官面生的很,但那柄精鐵短刀的模樣他卻不會認錯。

“自然是那人告訴我的。”謝曜口中“那人”意指自己“謝魔頭”的惡名,但豈料這軍官似乎全然不知,而是“啊”了一聲,反駁道:“怎麼可能!那人向我討要短刀門地圖之時,便說過絕不會將此事洩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