箏聽蕭嫻提起來的時候,一時還轉不過彎來,雖說兩家是姻親,陸毓衍又經常出入蕭家,但中秋這樣的日子,哪有姻親串門子的?

可轉念一想,倒也明白過來了。

陸培元出京巡視,孫氏又在舊都,哪有讓陸毓衍與陸培元的一房妾室坐下來用團圓飯的道理?

傅老太太視陸毓衍與親外孫兒無異,叫他過來過節,也是情理之中的。

十五這一日,蕭嫻起了個大早,讓人在小廚房裡備了材料,親自動手給傅老太太做月餅,安語軒裡忙到了中午,這才算做得了。

許嬤嬤樂呵呵進來,福身道:“姑娘的這份孝心,老太太準要高興壞了。”

蕭嫻莞爾,道:“宮裡賜了戲班子入府來唱戲,祖母最愛聽了,我這點小花樣,可比不得人家依依呀呀。”

“瞧姑娘說的,”許嬤嬤哈哈大笑,“這飛醋吃得太沒道理了。”

屋裡丫鬟們各個都笑了。

謝箏也笑了,笑過了之後,心裡空蕩蕩的。

這還是頭一回,她沒有和父母一道過中秋,當真是不習慣……

用過了午飯,戲班子入了府,水榭搭了戲臺。

阿碧去看了眼,回來連聲誇讚,說不愧是宮裡賜下來的,一看那架勢,就與街上尋常的戲班子不同。

天色漸漸暗了,月上柳梢。

宴席擺在花廳裡,窗戶臨水,把大窗板都卸了,正好對著戲臺。

花廳外頭另擺了流水席,給體面的丫鬟婆子們用。

謝箏原是不想去的,就打算留在安語軒裡簡單用些晚飯。

蕭嫻低聲勸她:“府裡哪個不曉得你是我身邊得力的,你不去,越發顯眼了,連祖母都知道你前幾日為了案子跑腿,今兒個見不到你,她準問起來,到時候,你讓我怎麼說?”

謝箏聽著有理,便沒有堅持,與淺朱一起過去花廳,挑了流水席最角落的位置。

陸毓衍和蕭臨一道過來。

謝箏遙遙就看見了他,一身牙色長袍襯得陸毓衍身形愈發頎長,腰間還是那塊紅玉,伴著他的腳步輕輕晃動。

眾人恭謹問安。

謝箏垂著頭,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她心虛,她總覺得陸毓衍邁進花廳時往她這方向看了一眼,叫她背後一陣發涼。

好在,等人進了花廳,就看不見了。

花廳裡開席,戲臺上開戲。

謝箏矇頭吃飯,有對案子好奇的丫鬟婆子想湊過來與她說話,都叫淺朱和許嬤嬤給擋回去了。

酒過三巡,傅老太太津津有味聽了一出摺子戲,又叫了幾個討喜的丫鬟進去行酒令。

女眷們玩鬧,蕭柏他們不好湊著,與傅老太太告罪一聲,便先離席了。

主子們有先行的,用過了席面的丫鬟婆子也陸續散了。

謝箏剛準備走,就聽見裡頭傅老太太的聲音。

“我們來些新鮮的,阿黛那丫頭呢?趕緊叫她進來教教我們明州城裡行酒令的規矩。”

謝箏腳步一頓。

淺朱輕輕推了推她,示意她趴在桌面上,自個兒抬步往裡頭走:“老太太,阿黛多吃了兩杯酒,喏,趴下嘞!奴婢來給您講明州城的規矩,有一回姑娘與城裡的官家姑娘們一道賞花時,她們行的雅令可有意思了。”

傅老太太哈哈大笑,一面笑話阿黛酒力不濟,一面催著淺朱說規矩。

謝箏趴著等了會兒,見裡頭玩得熱鬧了,便趕緊起身,悄悄往回走。

蕭家花園依著舊都喜好建造,水邊除了遊廊,亦有其他與設宴花廳相似的小廳堂,都被一一卸了窗板,垂著紗幔。

謝箏不想回安語軒,經過一處廳堂,便抬步進去。

夜風吹拂紗幔,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