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回憶起過去。

無人知曉他的過去,知曉他過去的人都被殺光了。

現在知曉那段過去的只有他自己。

而他並非人,所以無人知曉。

那是一個被國王丟棄在角落,連誰也想不起來的孩子,僅僅是為了生存,就已經付出了全部,包括整個世界。

行走的人與行走的爬蟲,既是能奪走他性命的獵人,也是他能啃食的獵物。

他舉起血槍,怨念於其上如蛇爬行纏繞。它們是世界的恨與懼,對不幸控訴的怨靈無處可訴,只能徘徊在地獄裡。

神明賜予世間雨露,卻沒有賜予他們乾淨的水源。

神明賜予黃昏朦朧的霧紗,卻賜予他們窒息之苦。

神明賜予暴君百戰百勝的神力,卻沒有賜予他們反抗統治的力量。

他們是被神拋棄的羔羊,是獻給神眷者的祭品!

血魂咆哮著向周圍衝去,它們沒有目標,只是憑藉本能將所有神明恩賜之物吞噬一空。

雨被吞噬了。

霧被吞噬了。

受神所眷顧的暴君也被吞噬了。

他化身為一個血人,不斷有冤魂趴在他的面板上,鑽進他面板下的縫隙,鑽進他的身體。

如此反噬,換做正常人早已死去。

然而暴君沒有死,他甚至沒有痛呼。

“呵呵呵呵呵呵——”他咧開嘴,一邊笑一邊猛然向前一刺!

“傳送”!

眼睛跟不上速度,與世界同屏的感知卻給予了回應。

貝籬向感知到的方向舉起幻劍。

劍鞘擋住長槍尖鋒。可纏繞於槍上的冤魂卻如同找到了目標,一同向幻劍咬去。

模擬出世界的幻劍,恰似世界本身,又如同世界臨死前丟擲的誘餌。劍上的白光迅速被血氣籠罩。

貝籬皺起眉,這樣下去,幻劍會被冤魂汙染。而身為幻劍的主人也逃不過被汙染的下場。

他必須保住幻劍!

於是貝籬不再留手,他的神力推出層層波紋,幻劍在神力的催動下漸漸透明。

它的劍尖、它的劍身、它的劍柄……它像是隨同晨曦升起的薄霧。但下一秒,太陽被血染紅,天穹將傾,晚霞與濃霧交織。大地震顫、向上飛竄的灰霾遮天蔽日。

世界末日來臨,就連冤魂也不禁為此末日之景駐足。

而被它們盯上的幻劍卻不知所蹤。

此即是世界本質。

從古至今,有無數狂妄的人類妄圖毀滅世界。他們當中,有的製造了一場大災變,從此土地被灰霾籠罩、寸草不生。有的引發了熔岩噴發、有的吸引群星墜落。

他們都以為自己毀滅了世界。

然而,那不過世界的又一次重啟。

正如受傷的人類割去腐肉般,只是世界為了又一次的新生。

暴君在與末日對抗。

冤魂在與末日對抗。

從天而降了流星雨,那是與他先前所用的“火流星”威力完全不同的招式。巨大的隕石不僅砸出了深坑,也撕開搖搖欲墜的空間,讓其露出了一條縫。而空間內部戰鬥的餘波僅僅洩露出一絲,便讓周圍的土地衰變。

手持長槍的暴君在隕石間躍動,他狂笑著擊碎一顆又一顆隕石,最後藉著隕石作為跳板,撕裂了天穹。

虛假的天空被撕開了,露出灰白之色。

太陽也被擊碎,即將從天空墜落。

而在那極光墜落的高空,一個血色紋章突然顯現。

那是獅鷲!

獅鷲從紋章中飛出,太陽的碎片從它翅膀旁墜落,金色的陽光卻被留在了天空。獅鷲的翅膀陡然變得金紅,其煽動